顾采薇抬头看他,这才发现他面色凝重,目光闪躲不敢看她一般,心蓦地一沉。
她假装轻松地说:“没事啊。我又不恨嫁,等静妃娘娘彻底康复了再说。”
“比那个还要晚,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一年两载……”宋铎从来没觉得说话这么艰难过。
“为什么?”顾采薇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抓住他握杯子的手,因为太过激动,杯子里的水洒出大半。“表哥,你是不是,要出征了?”
宋铎艰难地点点头,又异常艰难地说:“我是将军,并不是先锋,并没有很危险。悯敏,你不必担心,但是可能要委屈你等我这段时间……”
顾采薇心里酸楚异常。从她正视自己的感情之后,就一直担心这一天。他是将军,不可能一直在京城里,战场才是他的归宿。她并不是没有准备,可是这一天,来得这般快,快到猝不及防。
她终于明白,这些日子宋铎没有底线的纵容和时时凝视的深情,原来是因为他知道,离别在即。
“表哥,不能带上我吗?”顾采薇找回自己声音后,第一句话便问道。
“不能。”宋铎扭头不去看她,“你安心在京中等我,好好打理将军府。你跟着去,会让我分心。”
“好。”顾采薇喃喃地说,忽又问道,“那我们一切从简,在你出征之前把婚礼办了行吗?”
“太过仓促,来不及,甚至等不到你替娘娘医治。大概回去后一旬左右,大军开拔。”宋铎心中一阵亦是一阵酸涩,却故作轻松地说,“你放心,我绝不沾染别的女人。你只管安心绣嫁妆,等我大捷凯旋,我必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顾采薇的泪水几乎已经止不住,却强忍着抬头,用力逼退泪意:“这是你说的,那我就等你回来。你要是回来带个丫鬟侍妾的,我可不能饶你。”
宋铎伸手摸摸她的发髻:“小醋坛子。”
“好了,憋了这么长时间,也憋坏你了。说出来,我也知道了。”顾采薇假装不在意地说,伸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泪花闪烁,“我困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要去睡了,表哥也早点回去睡吧。”
说着,她不再看宋铎,快步走到床上,扑到被褥间。
宋铎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床前,看她身躯微微颤抖,心像是被猛锤砸过,疼得难以自已。他伸出手,想放在她的肩头抚慰她一番,可终是收回来,轻声说:“早些睡,明日一早还要回京。”
说完,宋铎转身快步走出了她的房间。
听他的脚步声消失,顾采薇压抑的哭声响起。分离苦,担忧更苦。两情久长,不在朝朝暮暮。可是刀剑无眼,想到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顾采薇难过得不能自已。
她果真不是一个配得上宋铎的女人。若她是深明大义亦或者体贴懂事的女人,现在应该大大方方地送他走,告诉他自己会安顿好一切,解除他的后顾之忧。
她没做到,她做不到。
宋铎在门口,听她隐约的啜泣声,双拳紧握,站了半晌,终是狠狠心往外走去。
选了他,这就是她以后生命的常态了,原谅他自私地把她拖入这样的境地。
同样的月夜,同样的清风,不同的家庭,有着不同的悲欢。
徐夫人发现自己的宝贝儿子最近睡得更晚了。
儿子中了二甲传胪后,皇上喜欢他年轻又气质卓然,亲自点了他入翰林。虽然翰林清苦,但是熬些资历,日后入阁拜相,也未必没有可能。
最重要的是,他年轻啊,就是熬也把前面的老东西们熬死了,所以化名许达的徐泽,在所有人眼中,都前途无量,是京中许多有女儿的人家心中金光闪闪的金龟婿。
徐夫人却知道,儿子小小年纪入翰林,并不十分适应里面的氛围,又加之年轻,承担了许多琐碎的工作,常常忙到半夜。而最近,她发现儿子似乎有情况了,睡得更晚了。
她两次来送宵夜,都发现儿子手里似乎是握住什么东西在发呆,见她进来又慌不迭的收起来假装看书。她的那个心里啊,跟有无数的小爪子挠来挠去一般,问却问不出什么话来,弄得她呀,好奇心简直快要炸了。
少男少女有心事,无非是那点心思。徐夫人现在想知道的是,能让自己榆木疙瘩脑袋的儿子铁树开花的,到底是哪家闺秀?
“泽儿,先休息下,喝点汤,我炖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大补汤呢。”徐夫人也不带丫鬟,自己端着汤到儿子书房来。
“谢母亲。”徐泽起身,恭敬接过来。
“跟你父亲似的,一板一眼。我是你亲娘,哪用那么多谢来谢去?”徐夫人把儿子按坐回椅子上,自己在旁边坐下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汤。
“泽儿,娘想跟你说个事。”徐夫人试探着问道。
徐泽放下碗勺:“母亲请讲。”
徐夫人:“……你先把汤喝了。”
她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一百万分满意,唯独这迂腐劲儿,真是跟他爹一模一样,让她无计可施。
徐泽加快速度,把汤喝完,把碗勺放回到托盘上:“母亲请讲——”
第二百二十二章乐氏闹事
“泽儿你年纪也不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娘呢,本想等你中了进士,说出去也好听些,再提你的婚事。不想你这般争气,中了二甲传胪,咱家的门槛都被说亲的媒婆踩烂了。再这般拒绝下去,京城里的好姑娘都嫁人了。所以娘想跟你商量一下,看你可有心仪的女子?娘是很开明的人……”
“母亲,并没有……”徐泽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飞快地说。
他虽对宋将军的妹妹存了几分情思,但是这万万不能让人知道,坏了人家清清白白的闺誉,他罪责就大了。那姑娘看起来形容尚小,他怎么能生出那般龌龊心思?
“哦,是这样啊。”徐夫人何等精明,哪里看不出儿子面上的神情变化,慢条斯理地说,“既然你没有,我也就放心了。那这事情我就定了,明天开始就帮你相看。”
徐泽脸上慌乱之色更甚,摆手摇头:“儿子年纪尚小,并不着急……”
“可是我着急抱孙子啊。还有你爹,年纪一大把,再过几年,人家同龄的重孙子都抱上了,他孙子还没有呢。”徐夫人说道,“娘知道你忙于政务和读书,无心这些闲事,就交给娘吧。娘准保给你找个样貌、脾性都无可挑剔的媳妇。”
徐泽急得脸都红了,嘴唇动了几番,都不知道该如何打消母亲乱点鸳鸯谱的念头。可是又偏偏说不出心里有人的话。
徐夫人见好就收。她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可不能把他折磨得睡不着觉:“我就是这么一说,也不是非要现在立马开始。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再缓缓。可是泽儿啊,你要是心里有人,可得赶紧告诉娘,这有家有女百家求,这京里的姑娘,十岁上就开始说亲,到十二三岁基本可都定出去了……”
这话说的徐泽心里一慌:她也有十二三岁了吧,那她可有定亲?
“母亲,”徐泽把心一横,红着脸说道,“儿子前些日子出去,确实见过一位姑娘,惊鸿一瞥,并未看清楚,但是这些日子来,却时有想起。只是,她家门第甚高,也不知她定亲了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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