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薇听着外面的热闹，又是心酸又是欣慰。心酸的是，这本来都是她和宋铎该做的，却什么都不能替女儿做；欣慰的是，女儿这般，做了顾筠薇和穆彻的女儿，从小不知生父生母，也是幸福的吧。
“多起来走动走动，”沈洛湛给她诊脉完后道，“最近是不是晚上睡不好？”
他有些奇怪，从前顾采薇怀孕的时候，情绪还算平和，身体也不错。可是生完孩子，身体却虚了好多，也有郁结于心的症状，刚刚在外面，水沉更是偷偷告诉她，顾采薇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可能是产后荷尔蒙紊乱，有点抑郁了吧。你知道，这个其实没什么缘由的。”顾采薇冲他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她知道，这几日她日日数着时间，觉得时间好难熬。她觉得，她大概熬不到月子结束，便要去找宋铎了。
她已经决定，只要满了半个月，就跟顾筠薇和沈洛湛说。可是对着关心自己的哥哥，她此刻说不出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请求离开
“夫人，顾姑娘来了。”顾筠薇刚刚去隔壁看两个孩子睡下，回到自己屋里刚刚坐定，着有些酸胀的肩膀，就听紫檀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
她连忙站起身来，几步走到门口，对已经迈上台阶的顾采薇伸出手，嗔怪道：“你还没出月子，出来走动什么！有事情让她们告诉我一声，我自去看你了。快进来，别吹风。”又一连声地让人关窗。
“姐姐不用这么紧张，我身体底子好，这些天又燕窝鱼翅地将养着，已经恢复过来了。我是大夫，对自己身子最有数。”顾采薇笑道，和她一起走到桌前坐下。
“拂衣刚睡下，我带你去看看？”顾筠薇笑道，“就睡在隔壁屋里，两个小东西在一起，倒和谐，奶娘把两人放在炕上，离儿还知道趴着抬头看妹妹了。”
顾采薇笑意有些勉强：“别吵到他俩了。他俩好我就放心了，事实上，交给姐姐，我最放心不过了。”
顾筠薇就是个傻子，现在也觉察出来顾采薇的不对劲了。
她生完孩子，便是一刻见不到孩子也不安心，而顾采薇有意无意地不想见孩子，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如果这不是在她眼皮底下出生的孩子，她简直要以为顾采薇让人把孩子调包了。
“悯敏，”她脸色严肃起来，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这样？”
顾采薇低头，半晌后咬咬牙道：“姐姐，我想去京城找表哥。”
顾筠薇惊得，差点把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急切地道：“你去做什么？千里迢迢，你月子还没出；再说，妹夫不是和你说好，要你在我这里等他回来吗？”考虑到顾采薇担心的心情，她叹了口气后声音转柔劝解道，“悯敏，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平白让他担心。听姐姐的话，就好生在这里呆着，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我们一起看着拂衣和离儿，等他回来好不好？”
“不好。”顾采薇斩钉截铁地拒绝，“姐姐，我想好了，就是帮不上什么忙，能看看他也是好的。”
顾筠薇有些生气，不由焦急道：“那拂衣呢？你是不是想把拂衣撇开？怪不得这些日子你一直不肯见她！你是她亲生母亲，怎就这么心狠！你想妹夫的心情，我理解，可是你就不想想拂衣这么小，正是最需要亲娘的时候吗？”
顾采薇被她说得眼眶微热，不敢眨眼，唯恐泪水滴落，咬着嘴唇不作声，可是表情却没有丝毫松动。
是，她不是一个好母亲。这种取舍，让她肝肠欲断，可是终究要做出选择。
没了她，顾筠薇夫妇也会好生照顾拂衣；可是没了她，宋铎一个人，该多么寂寥，多么难过，在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姐姐，你便当，拂衣是你的孩子吧。”顾采薇喃喃道。
“不行。”顾筠薇断然拒绝，“便是我可以做到，我也不会答应你上京。我和将军已经答应妹夫好好待你们母女，绝不会看着你胡闹。悯敏，你听话，好好养着身体，京城那边，我会催着将军问问近况，时不时告诉你，好不好？”
顾采薇惨然一笑，望着她道：“姐姐，我表哥回去这么长时间，早就该有信儿传回来。如果是好消息，你以为穆将军不会告诉我？”
虽然不知道京城近况，可是她知道，不会是好消息。
顾筠薇语塞，想起她问穆彻，后者总是搪塞，心里不由也起了几分怀疑。
“悯敏，你信姐姐，你们将来还有大把好时光在一起。”急着劝解她，顾筠薇一着急又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可是，”顾采薇看着她的眼睛，徐徐道，“姐姐，在你从前的故事中，可有离儿？”
她提前知道穆彻中毒，但是却不知道穆离先天有疾，那只能说明，穆离前世，根本不存在，或者不该在此时存在。
顾筠薇哑然。
看着她的反应，顾采薇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喃喃道：“事情变数太多了。姐姐再活一世，许多事情都改变，我怎能知道，我和表哥不是被改变的？”
蝴蝶效应，又有哪个敢肯定，改变的都是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呢？
“那——”顾筠薇实在不知道如何再劝解如此坚定，把她所有的话都堵住的顾采薇，只能采取拖延的政策，“那也要等到你出了月子再说。我回头跟将军好生商量一下……”
“不，姐姐，我明天就想走。”顾采薇摇摇头，坚定道，“姐姐，你便成全我吧。您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在这里日日煎熬，对身体又有什么好处？”
“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顾筠薇喃喃道。
顾采薇站起身来，“噗通”一声跪下，抬头望着顾筠薇，眼睛中水光潋滟：“姐姐，我把拂衣托付给你。多谢你和穆将军大恩。容我放肆，你就让我去了吧。若是不让我去，我要绝食或者自绝来威胁你，那就显得我太不知好歹了。可是，姐姐，我真的忍不了了。我一夜一夜睡不着，一闭眼眼前全是表哥……”
说着，她泣不成声。
“悯敏，你起来，起来……”顾筠薇用力地拉她，忍不住也跟着泪流，“你呀你，怎么就这么让人心疼！”
最终，顾筠薇还是答应替她跟穆彻商量一下，又好一顿劝解，才把顾采薇劝走。
顾采薇出门之后，没有回到自己的小院，而是径直往沈洛湛的住处去了。
把跟顾筠薇说的话，又跟沈洛湛说了一遍。
“哥哥，我知道我任，这不是我该做的。可是我控制不住，再这样下去，我会疯的。我知道你为了我，答应了和穆彻的八年之约，有你在穆府，替我照顾拂衣，我也放心。我两辈子欠你的，若是没机会还你，便让拂衣替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娘还吧。”
她没有想过走不了的情形，所以和顾筠薇说明白之后，直接就来找他了。虽然话难以出口，但是她还是一口气都说完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说动
看着两世放在心尖宠爱的妹妹如此，沈洛湛不是不心碎。
可是他知道她的性子，短暂沉默后，伸手替她擦去将落未落的泪珠，道：“悯敏若是觉得那样开心，便去吧。拂衣你不用担心，我自会替你好好看她长大。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不拒绝我的安排，也不能不跟我联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让我知道，别让我担心，你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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