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两女人回去再受了重罚，恐怕顾采薇心里难安，因此他开口替她们开脱道。
蒋百里和章庭轩都谦虚了几句，但是今日差点失去的痛苦和失而复得的兴奋、恼怒，都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现在既然没什么事情，就是回去之后，最多也略施薄惩，再不能这般粗鲁。更何况，刚才当着众人的面，本也是下不来台的无奈之举，作假的成分居多。
他们不是宋铎，可以想怎样就怎样，这里，自然有这里的生存法则。
几个女人在里面脱了衣服，跳进了池子里，都没有了来时的兴奋。
温热的水洗去了疲惫，熨平了恐惧，几人却都有些沉默。
蒋嫂子最先打断了沉默：“采薇，文扬待你真好。”
顾采薇点点头：“是啊，真的很好。”尤其是看着孙氏手臂上的瘀青和蒋嫂子后背的一片红，她真的觉得宋铎很好很好。
“就是这事，是我提起的，觉得拖累了孙弟妹……”
“嫂子被这么说。采薇自己替咱们俩都背了黑锅……”
“我没事，本来两位嫂子也是陪着我。就是看两位好像很生气，我……”
说了几句话，气氛便没有那么沉闷了。
蒋嫂子道：“看着打得疼，其实手下有数着呢。这不算什么，不过我听旁边的人说，他以为我出了意外，狠狠哭了一场，倒觉得不枉费我跟了他一场……”
说完，自己吃吃地笑了。
顾采薇：“……”
这种表达情感的方式，虽然有些粗暴得让她接受无能，却也不是理解不了。对辽东女人来说，挨打不算大事，尤其这种“事出有因”的挨打，男人心里有自己才更重要。
孙氏道：“这还是我们家这口子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火，也是吓大发了。”
顾采薇觉得，大概自己这样没挨打的，还心里坦然的，才算异类，10086个白眼。
慢慢的，几个女人的手脚都恢复了知觉，外面还有人在等，几人也不好意思磨蹭，胡乱擦了擦身子，穿好衣服一起出来。
宋铎听到几人说着要出来，便冲里面扬声道：“顾采薇，你给我在里面等着，不许出来。”
众人心说。这就要秋后算账了？心里不由都有几分八卦之心。
顾采薇只好停了下来，对另外两人笑笑：“嫂子先出去，没事。”
两人出去后，宋铎拎着她的鞋袜进来，自己席地而坐，把她拉到膝盖上，摸着她已经暖暖的脚，替她穿上鞋袜，这才套上自己的靴子，转过身，蹲下身子道：“还不上来？”
第四百五十八章冷战
顾采薇被宋铎一路背回了家。
回到家中，宋铎把她放到炕上，熟练地生火，给她煮了姜汤，逼她喝了两大碗，又热了些剩菜剩饭。
顾采薇试图跟面色一直没有展开的他说几句话，都被他凶狠的眼神瞪回去了。他就是那般冷冷地，一边伺候她，换衣服，喝姜汤，吃饭，一边……不理她。
顾采薇都快哭了。
这样的冷战，两人还从来没有过。顾采薇觉得自己宁愿他歇斯底里地臭骂一顿，也不愿意他不理自己啊。
宋铎沉默地吃了几口剩饭，自己动手把碗筷收拾了，往灶下添了多多的木柴，从储物间里又取出不少肉干，丢给小青，这才上了门栓，回到卧室里。
顾采薇已经把自己脱的的钻进了被子里，只露出脑袋，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可怜巴巴地看着宋铎。
宋铎没有理她，自己胡乱洗漱了下，脱了外衣和靴子上了炕，另外扯过一床几乎没盖过的被子，盖上被子背对着她，吹灭了灯。
顾采薇忽然就生出了许多委屈。
他这是，要跟自己算账了吗？还不如那粗鲁的男人，噼里啪啦打一顿，然后该怎么亲亲热热过日子，继续过日子。这算什么？
她这样想着，眼中泪意不由翻涌。可是偏偏也不想让他知道，心里也藏着一股子莫名的气，咬紧牙关不让抽噎声传出，默默地泪湿枕巾。
片刻之后，一条帕子被扔到她脸上。
“把泪擦干净。”宋铎冷声道。
顾采薇抽抽嗒嗒地吸吸鼻子，擦了擦眼泪。
“哪里还有脸哭？”宋铎骂道。
“我没脸哭，可是你也不能不理我。”顾采薇蛮不讲理地控诉道。“还跟我分被子。”
从前让你分开你都不分开，现在算什么？这样想着，她的泪更止不住了。
“赶紧闭嘴。”宋铎吼她，声音却许多。
他是很生气。他和寻常男人一样，也需要火气，他舍不得她，又不出火气，所以只能用沉默来面对，希望过能够平息自己的怒火。
“你以后都不理我了吗？”顾采薇幽幽地问。
宋铎：“……顾采薇，你一定要逼我现在起来揍你么？”
顾采薇：“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她厚着脸皮掀开自己被子，往他被子里挤。
宋铎扯住自己被角，驱逐她：“回去。”
但是见她认错态度如此好，还是心几分。
“我也没想到，能遇到黑熊，知道的话，绝对不会以身涉险的。”顾采薇又道。
她不知道，这句话又把宋铎的怒火点起来。想到看到她惯常用的衣服料子，被撕得四分五裂那种心碎和无法的心恸，又袭上心头。
本想把人揽过来的宋铎，又冷下心肠，狠着心道：“今受了惊吓，我不跟你计较。明日之后，我请假五天，你自求多福。”
顾采薇打了个冷颤。她能不能，生病五天？
不行，今日事，今日毕。必须今日把宋铎安抚下，谁知道明天会怎么凄惨！
而男女之间，除去原则性问题，哪里有什么对错？床头打架床尾和，她也豁出去了，横竖没有别人，不要脸就不要脸了。
顾采薇这般想着，死皮赖脸地要往宋铎被子里钻。可偏生宋铎用被子把自己裹得蚕茧一般，她怎么拉也拉不动。
她其实不知道，她犯的，在宋铎看来就是原则性错误。
任性妄为，不顾自身安全，这不是大错，哪里还有什么大错？这是宋铎的思维。
没有意识到宋铎想法的顾采薇，见宋铎不理她，更加作死，索性松开手，也不盖自己的被子，就那般赤果果地躺在被子上，也翻过身，蜷缩成一团抱住自己。
她睡觉不老实，宋铎半夜总要起来给她盖被子。就不信，他能不管她。
这种孩子跟家长斗气一般的幼稚行为，顾采薇没发现，现在自己竟然这般应用自如，毫不脸红。
宋铎听她没了声响，以为她安分下来，也不再作声。
顾采薇假装发出匀称的呼吸声，却冻得瑟瑟发抖。就是在有暖气的房间里，这般也，更何况只是有火炕和火墙的粗陋的木屋之中。
宋铎终于上当，转过身，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想要给她拉拉被子，却摸到她已经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冰块一样的皮肤。
“你不是不理我了吗？那管我干什么？”顾采薇幽幽地问。
“好，好，顾采薇！”宋铎勃然大怒，把自己的被子掀了，盖在她身上，自己起身把油灯点上，坐在那里，带着十分怒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顾采薇被他的大音量吓了一跳，盖着带着他体温的被子，缩成一团，气短道：“我都说了多少好话了，你还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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