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铎“嗯”了一声,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到底为什么派景群来,他想,他今晚大概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他和宋昊成的关系,有些复杂。既有亲人的感情,也有彼此利用的利益,他也不知道,到底哪头占了上风。
不过总是他一手栽培了他,宋铎始终感恩。尽管静妃娘娘那里,对宋昊成多有埋怨。
“好了,快回去睡,明日不要起太早,等我喊你再起,我给你擀面皮,你包饺子。”宋铎道。
顾采薇“噗哧”一笑:“好。”却打定主意明日多做几样,别让景群觉得受到慢待。至于景飒,真还不至于为了她劳累。
屋里,景群也在警告景飒:“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今日好好表现,给表哥留个好印象吗?我今晚便要和表哥说清楚,现在弄成这样,你不是拖我后腿吗?哪个男人想要一个任性妄为,不识大体的正妻?”
景飒也懊恼地想哭了,讷讷道:“我就是见不得,她一口一个表哥叫得比我还亲热。她是表哥哪门子的表妹?表哥偏偏就吃她那一套……”
她从前哪里被人说过不识大体?可能顾采薇就是天生和她犯克,她见到她那副样子,尤其见到她和宋铎那般亲密,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你给我安分些!等我消息,今晚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景群留下一句,恨恨走出去!早知道,便不带她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橄榄枝
西屋简陋的床板上,宋铎感受着被子里的汤婆子传来的一阵阵暖意,却觉得不达心底,只想好好搂着顾采薇软滑温暖的身子睡。
景群还在说从前宋铎在宋家的旧事,除了战场上的事情之外,其他能勾起情感的,确实没有多少。他说得有些干巴巴的,却还勉力找话套着感情。
宋铎静静地听着,一声不吭。
这是说正事之前的铺垫,长夜漫漫,没有顾采薇在身边,估计很难入睡,便让景群说下去吧。
景群自己说了将近半个时辰,口干舌燥,试探着问:“表哥,你睡了吗?”
宋铎说:“听着呢,想起来从前的旧事。”
“哦。”景群道,终于决定说到正事,“表哥,你在这里,太过屈才,也太过辛苦了。”
他原本以为,宋铎即使在辽东,也不会过得多么潦倒。结果来了之后看,情形完全跟想象的不一样:他要和那些苦力一起,举着斧子去伐木,扛木头;在家中,还忙做家务,完全没有从前将军的模样。
景群有些痛心,也有些欢喜——这样,是不是他能提出的条件,对宋铎的诱惑就会更大些?
“没什么。人生际遇起伏,本属正常。而且朝堂自有朝堂的烦恼,山野之中自有山野的乐趣。”宋铎淡淡道。
他现在有大把的时光陪着顾采薇,和她卿卿我我,花前月下,不必担心她受到任何人的刁难,不必时时揣测别人心里,日子过得很舒心。
但是作为一个曾经号令数十万军队的大将军,若说他此刻没有任何失落,那是假的。匈奴未除,壮志未酬,明明没有过失,却被发落至此,在某些夜深人静、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又何尝不会唏嘘感慨?
可是最后,所有的叹息都收到心底,怀中女人呢喃之声和依恋,到底是他更为珍惜的东西。
“话不能这么说。大丈夫,当建功立业,扬名千古。”景群慷慨激昂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过几年朝廷会有怎样的安排。”
景群从宋铎的回答中听出了些许话外之音,知道他还是对起复存着心思,不由心里一喜,道:“表哥说的是。可是毕竟岁月不饶人,对表哥而言,蹉跎一日光阴,都令人痛心。若是三皇子能够顺利……还好,但从眼前看,太子好像已经稳操胜券。到时候若是太子即位,恐怕表哥日子更加难过,此生难有起复机会。”
“那你说,此局怎么解?”宋铎不习惯绕圈子,开门见山问道。
景群没想到他如此直白,顿了片刻,方压低声音道:“表哥也是父亲一手扶持起来,看你今日如此,没人比父亲更痛心。父亲的意思是,他已经老了,想向皇上请辞。而现在东南局势动荡,倭寇不止。虽然久经历练,但是仍然支撑不起来东南水军。水军情形不比其他军队,非熟不可掌也。而熟悉水军,又有掌军能力者,最好的人选便是表哥。”
“舅舅想上书力荐我接管东南水军?”宋铎迟疑地问道,这不像宋昊成的一贯作风。虽然他待自己也算不错,但是并没有好到要凌驾于他的子女之上。尤其他对长子宋景峰寄予厚望,自己与宋景峰同龄,一同入军中,虽然后者一直没有自己表现得那般出类拔萃,但是宋昊成还是不断向朝廷举荐,并称“内举不避亲”,甚至于,宋铎的不少功劳,都被按到了他的头上。
景群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为难道:“父亲本意如此。可是表哥这次事情实在有些闹大了,朝廷定然不会同意。父亲便想着,让接任,表哥辅助。这样不那么打眼,不会被太子一派咬得太紧。”
宋铎心中顿时明镜般透彻,原来,宋昊成是想自己去帮助他的长子顺利接管水军。功劳到时候自然都是宋景峰的,可是也确实能帮他从现在的困境中走出来。这是一桩对彼此都有好处的事情。
“好。”想清楚这些,宋铎痛快答应下来,“你回去告诉舅舅,若是事成,我定大力辅佐景峰,待他站稳根基,我再看能否有机会回到边城。”
边城才是他的根。而且,他这也是想表态,自己只愿意成为助力,而不会成为威胁。
景峰不想事情顺利到如此出乎想象,不由大喜道:“我就知道表哥会应下。父亲若是知道,也会十分开怀。”
宋铎客气了几句道:“多谢舅舅挂怀,也亏了你,千里奔波。”
“我是七尺男儿,这点路途、风雪都不算什么,就是委屈了景飒。”景群貌似无意提起,然后继续道,“说起景飒,来之前父亲也说过,虽然当初表哥和三姐姐的婚事有变,但是不许任何人再提及,也不许心怀怨恨。”
“多谢舅舅宽容,对于这桩婚事,我对采薇许婚之前,委实不知。”
景群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话语在心中掂量了许久方出口:“父亲的意思是,还想与表哥成为一家人。三姐姐已经嫁人,景飒却已经到了适婚年龄……”
宋铎心里一震,宋昊成这是不放心,还想亲上加亲,恐怕这也是他的筹码之一,只是不知道他对这婚事有多看重,于是飞快地打断景群的话道:“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景飒年轻貌美,家世又好,不管是在东南,还是在京里,都能找到相配的如意郎君。”
“表哥这是不肯?”景群觉得这个话题,还是得拉扯开,晾到台面上了。
“我与采薇,马上便要成婚。我许诺过她,我们之间,再无旁人。”宋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父亲也知道她的存在。对男女之事,父亲不愿意干涉,便是表哥娶了景飒,日后也定然给她容身之处的。”景群劝道,“她对表哥救命之恩不假,可是终归门第太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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