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薇忍不住泪盈于睫，半晌道：“夫人别这么说，当初是形势不容人，也是采薇任性。当时形势之下，也只有穆家，才肯伸出援手，我才能放心地跟着表哥一起走。采薇虽然愚钝，但是不是不知感恩之人，穆家大恩大德，磨齿难忘……”
“采薇，别这么说。”晏夫人忙道。
顾采薇摇摇头：“夫人，您听我说完。说到为人父母，都是希望子女能过得幸福，虽然拂衣不在我身边，但是她在穆家过得无忧无虑，和离儿如同亲兄妹，我心中虽有遗憾，但是却是十分放心。也许，”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控制住情绪，道，“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拂衣，就该是穆家的孩子。她是幸运的，有穆家上下疼宠，也有我们这不称职的父母牵挂，我只希望她，这一生顺遂，将来寻个良人，一直无忧无虑下去。”
晏夫人握住她的手：“只是，苦了你了。”
顾采薇道：“不苦，只要知道她好好的，我就很高兴了。”
等喂穆离服了药，宋铎便要去三皇子府了。
“你先去忙，让采薇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回头我让人送她回去。”晏夫人看顾采薇恋恋不舍，便开口让宋铎先走。
宋铎看看顾采薇，点点头，行礼道：“如此，劳烦夫人了。”言罢，又看了一眼拂衣，眼神中流露出许多不舍。
“等过两日，等离儿身子好了，我带两个孩子去你们府上叨扰，顺便让他们认认家里两个弟弟妹妹。”晏夫人道。
“多谢夫人。”宋铎又行了一礼，心里领了她的好意，又对顾采薇道，“你也别待太长时间，久安许久不见你，怕是会哭闹。”
顾采薇点头，目送他离去。
晏夫人便陪着她，一直跟两个仿佛连体婴一般的孩子在一处。
最后，还是顾采薇见到穆离精神不济，主动提出离开：“夫人，改日一定来我们府里玩。”
晏夫人连忙应下，笑道：“我最是喜欢孩子，说不得，见了你那一对儿龙凤胎，都想赖下住几日呢。”
“那最好不过。”顾采薇笑道，知道她这是体察自己，又嘱咐了几句如何照顾穆离，这才跟她告辞离去。
回到将军府，久安果然已经哭得不可开交，见到顾采薇回来，她还伸着小脑袋往后看，想找宋铎，后来实在找不到，才勉为其难地对顾采薇伸出手。
顾采薇点点她的鼻尖：“见风使舵的小东西。哥哥呢？”
久安回头看看长治，害怕他抢了自己的怀抱，愈发着急地往她怀里冲。
顾采薇心里不由感慨，久安总是欺负长治，也不知道长大后，她和长治，会不会像穆离和拂衣那般好。
新来的丫鬟小红抱着长治，笑着道：“咱们给娘亲行礼了。”
这丫鬟口齿伶俐，原来的名字就叫小红，顾采薇当时还想起红楼梦里王熙凤喜欢的那个丫鬟，也便没给她改名字。
这几日，她一听她说话，总是忍不住想起这出。
然后……她的脸色就变了。
穆离发病时候的情形，太像宝玉当初舍不得黛玉离开的情景，难道……
不会的，他们是名义上的亲兄妹，根本不知道真相。可是，万一真是这样的话，那怎么办？
她这具身体，和顾筠薇是隔了一层的堂姐妹，然后穆离和拂衣，是表兄妹，虽然又隔了一层，但是到底还算近亲吧……顾采薇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小红见她脸色不好，很有眼色道：“夫人累了吧，快到屋里歇歇。少爷和小姐都很乖，只要能看着您，奴婢们看顾着就行。”
顾采薇这才收回神来，勉力笑笑，带着一行人回屋去。
三皇子府。
三皇子见了宋铎，很是亲热，问了许多边城和东南的事情，宋铎一一答了。
有下人敲门，送上果子、点心，宋铎有些奇怪，他向来不爱这些，三皇子也是知道的。
三皇子笑道：“这是陆侧妃听说你来了，特意让人送来的。说起来，你还没见过这小嫂子，晚上留下一起吃顿饭，也见见。”
宋铎面露不虞：“不用了，家里还有孩子，放心不下，顾氏怕也等得着急。再说，我还没拜见表嫂……”
三皇子现在的样子，颇有几分宠妾灭妻的样子，跟当初三皇子妃冒死生康信谨时，那个深情的男人，恍如两人。
听她提起三皇子妃，三皇子十分不悦，道：“别提她，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失心疯，疯狗一样，见了谁都咬。明明知道陆侧妃有了身孕，还唤她去伺候，要不是我早上恰好遇到，哪里知道陆侧妃受了那么多委屈？她自己有了两个儿子傍身，怎么就见不得别人有孕？”
宋铎冷冷道：“表嫂不是那样的人。从前后院中，庶子庶女还少吗？”
三皇子冷笑一声：“人心易变，贪得无厌。我承认，她从前是贤惠的，可是自从霆儿长大，也有几分能耐之后，便开始膨胀起来，谁都不看在眼里。霆儿也是，从前那般懂事的孩子，现在行事愈发张狂……”
这话宋铎很不愿意听，心说他已经被你逼得有家男回，四处流浪，你还待如何！
可是这话，他没法直接说，只能婉转道：“那是有心人挑拨，霆儿是个好孩子，时时刻刻惦记着你。”
第五百七十五章不干不净的东西
宋铎这次来，本就是存着给三皇子和成郡王说和的心思，所以见三皇子把话题往成郡王身上引，自然顺着给他说好话。
三皇子眉头紧皱，不悦道：“他如何，我心里有数，你不必多言。他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也是我没约束好他，让他的心愈发大了起来，竟然越过我去找父皇。我真是后悔，当初那么纵容他。”
宋铎心说，你和太子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成郡王多次替你出谋划策，审时度势的时候，你如何不说这番话？但是他知道，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再多说也无益，反而让三皇子以为他和成郡王一伙儿，对后者更加恼怒，于是闭口不再提成郡王。
三皇子许久没见宋铎，也有许多话要说，说完成郡王又说顾采薇。
“顾氏这事，你处理得过于草率了。”他不悦道，“她被匈奴人掳走，是又回来了，可是到底，到底配不上你了……”
成郡王的事情，宋铎还能有几分理智，但是谈及顾采薇，那就是他不允许别人说不的逆鳞，立刻接口道：“从前她如何，现在便如何。这辈子，我只认她一个妻子，她就配得上。”
“好。”三皇子道，“就是你不嫌弃她，也不必弄得这么明显。她刚刚回来，你就大张旗鼓娶她为继室。她在京城时候就闹出许多事情，去边城还不知道收敛，军营里几乎没人不认识她。现在你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给她新的身份，但是见过她的人，都知道她分明就是原来的顾采薇！你这是置父皇的脸面，我的脸面于何处！”
宋铎也变了脸色：“这是我后院之事，所有的决定也是我做的。三皇子觉得我处理不当，自可以处置我，与顾氏无干！”
“我看你是被顾氏蛊惑，病入膏肓了！”三皇子怒气冲冲地摔了手中的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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