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薇咬着蜜饯，不时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往外看两眼。
“姑娘，风大，小心闪着。”阿媛提醒她。
“也没什么好看的，白茫茫一片。”顾采薇放下帘子，“应该把牌带着的，我们四个人，我可以教你们新玩法。”
明珠手里捧着小暖炉，脸上还是冷得煞白没有颜色，整个人都快缩到狐裘里。
“表姑娘，喝杯姜茶暖暖。”阿媛体贴地从怀里用厚厚面布裹着的竹筒里倒了一杯姜茶递给明珠，又要给顾采薇倒的时候被她拒绝。
“你自己喝，我不要，味道太冲了。”顾采薇摇摇手，“我有点后悔了，不该带明珠出来。”
这冰天雪地的，万一把她冻坏了怎么办？可是之前她只想明珠极少有出门机会，以前都没看过灯会，虽然是小地方的灯会，但是正月十五也是大日子，也特别热闹，她想让她见见。
明珠也满是渴望地望着宋铎，宋铎才应下。
明珠现在听她如此自责，连忙说：“是我求姐姐出来的，顾姐姐不要如此说，否则我无地自容了。我还好，虽然冷点，不像之前总咳嗽，从京城来的时候，咳嗽到最后，全是血丝……”
说到这里，她突然住口，望着宋铎，喏喏地说道：“也没什么事情，害怕大哥担心，所以之前没有提起……”
“下次不可这样。”宋铎严肃地说道。
明珠连忙点头。
顾采薇在一旁翻白眼，小声说：“这么凶，还是做人哥哥。”
宋铎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问顾采薇：“程小姐的病，可凶险？”
顾采薇不知道他为何会有此关心，实话实说：“不算凶险，但是需要好生将养。”
“可离得了你？”
“什么意思？”顾采薇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叫离得了我？她这病，这辈子都断不了药，有什么情况得随时找大夫，但是也不一定找我。”
“她之前的大夫，都不如你！以后的，也不会比你好！”宋铎斩钉截铁地说。
“嘻嘻，承蒙夸奖！”顾采薇笑嘻嘻地说，“虽然你这是瞎说，但是我还是挺高兴的。表哥你终于学精了，女人就是需要表扬的。”
宋铎沉默，懒得再看她——这姑娘，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太厉害了。
人总有弱点，程小姐是佟侍卫最大的软肋。如果他知道，想要程小姐活得长，就离不开顾采薇，那么将来，他必定会追随顾采薇到京里。他追随自己，顾采薇才能始终给程小姐医治。
顾采薇根本不知道宋铎心思如此千回百折，傻乎乎地期待着晚上的灯会。
第七十八章逛街
到了客栈，因为到了灯会，所以客房特别紧张，只剩下一两银子一晚上的上房。顾采薇把十两银子拍到桌子上，数数人头：“我和明珠一间，表哥一见，阿媛和茂明哥一间，开三间上房。”
李茂明连忙说：“大姑娘，我不用，看灯都看到大半夜，我和阿媛在马车上将就将就就行。”
那是一两银子啊，简直是抢钱。他拼死地干，干三个多月，一天不敢休息，才能得一两银子。
阿媛拉拉他的衣袖，顾采薇打趣道：“你要睡马车，我不管。我可舍不得我的好阿媛，万一冻坏了，让我上哪里去找？再说，你舍得她跟你遭罪么？”
李茂明脸红了，偷偷拿眼角瞟着阿媛。
阿媛脸色也绯红，也不看他，只小声对顾采薇说：“姑娘，你太坏了。净欺负老实人！”
“哎呦呦，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护上了。”顾采薇还是嘻嘻哈哈，“掌柜的，带我们上去看房，然后整治两桌菜送来，每桌，嗯，六菜一汤就行。”
阿媛伺候顾采薇吃饭，被她挥手打发回去：“跟茂明哥吃吧，吃完了陪我去县衙。”
阿媛迟疑了一下，放下公筷，看看宋铎，说道：“姑娘，下午让我家的去县衙送个信儿，姑娘不必亲跑一趟吧。不是说好明天给程小姐瞧病吗？就跟知县夫人回禀声，咱们下脚的地方，订好明天的时辰，姑娘看可好？”
不待顾采薇说话，宋铎拍板：“下午你和你男人一起去送信，下去吧。”
阿媛见顾采薇没有反对，点头行礼退了出去。
阿媛回到隔壁自己房间的时候，李茂明正在屋里来回走着看着，听见她开门，连忙走过来，有些赧然地问：“阿媛，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说话间，面上露出惭愧的神色，两只手垂在身前不住地来回搓着。
阿媛拉起他因为常年在外面做苦力而粗糙的手，柔声说：“哪里就丢脸了？姑娘最是宽容大度之人，她是逗你呢。姑娘给我们工钱，我们自然要为姑娘着想，你想着给她省钱，姑娘知道你心里为她，也很高兴呢！”
“真的么？”李茂明黯淡的神情仿佛被点亮，随即看着阿媛盈盈笑意，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怕给你丢脸。大姑娘真舍得花钱啊，这要是回村里说，村里人都不信姑娘舍得住这么好的客栈和房间。”
阿媛把他拉到饭桌前坐下，正色说道：“姑娘的事情，可不能多嘴，就是在爹娘面前也不能说。”
李茂明连连点头：“我知道，我嘴紧着呢。”
阿媛笑着点头，适可而止，给他盛了一碗汤：“先喝点热汤，你今天在外面赶车，冻坏了吧。”
李茂明憨笑着接过来，喝了一口，烫得龇牙咧嘴，阿媛被逗笑，连忙让他慢些。
“我们睡一会儿，然后去逛街，晚饭在外面将就着吃，估计小吃摊会很多，我们每样尝一口也饱了。”那边，顾采薇一边吃饭一边对明珠说。
明珠自然把视线投到宋铎那边。
宋铎觉得饭菜口味十分一般，没什么胃口，一小碗米饭还没吃完。以前从来不挑食，可能胃口被顾采薇养得娇贵了，他自嘲地想。感受到明珠投来的视线，他温和地问：“明珠可想去？”
明珠小声说：“我听大哥的。”
“那就……”宋铎慢慢说，看明珠有些急切地看着他。
明珠以为他要说“那就算了”，脸上难掩失望。
“那就都去吧。”
明珠高兴地笑了，转头兴高采烈地问顾采薇灯会是什么样的。
顾采薇摇摇头：“我也没去过，不过同说很热闹，杂耍的，卖好吃的，猜灯谜的……不过也有拍花子的，所以你要好好跟着我。”
“要去行，必须戴帷帽。”宋铎说。
“那还有什么意思！”雾蒙蒙的一片，看什么，玩什么！顾采薇跳起来反对，然而对上宋铎镇压的目光，她没有骨气地妥协了，嘟嘟着嘴说，“什么都管！”
午饭用得晚，所以一觉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走，我们先去逛逛店铺。”顾采薇拉着明珠，宋铎悠闲地跟在后面，阿媛被顾采薇放假了，给了她几两碎银子，让他们两口子去你侬我侬了。
“顾姐姐，还没有你做的好，我不要。”在胭脂水粉店里，明珠小声靠在顾采薇耳边说。
“对，这些都有铅粉，虽然擦了脸会白，但是长久用下去，不仅伤皮肤，还伤身子。”顾采薇也小声说道，“等春天花开了，我给你再做一些，有机会给你捎到京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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