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有巧女_少地瓜【完结+番外】(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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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前跟这些读书人的神圣事泾渭分明,无论如何也扯不上边儿,如今能有这般机会靠近,自然百般欢喜,只觉与有荣焉,高兴都来不及,又如何会嫌热。

  不光他,便是商氏也连着在家拜了一整个月的菩萨,今儿又起了个大早,将睡眼惺忪的儿子牧植也抱了来,直言说要带他沾沾仙气儿,来日也同这两位叔叔一般有大造化……

  考场把守极其严格,五更前便都要入场完毕,敲了云板后再不得入场。

  不过三更时分,天还未亮,现任知府兼本届副考官潘一舟就同另外两位京师来的正副考官到了,诸多考生一时都不禁屏住呼吸,齐齐望去。

  这三位大人,便几乎能掌控自己的前程!

  大禄朝乡试考官一般有三位,其中一正一副是圣人钦点,另一位则是当地知府,后者主要起从旁协助作用,后期也跟着阅卷,却做不得主。

  八月晨间的风并不刺人,吹在身上反而叫人觉得舒坦。

  因今年流民作祟,考场内外把守更为严密,沿街有无数士兵站岗,都要么扛枪要么跨刀,每隔几步便有火把照明,昏黄的火光应在白森森冷冰冰的枪尖儿上,更是给本就压抑的气氛添了几重肃杀。

  便是考场门口也燃了许多灯笼,灯光闪烁,将几位考官身上的官服照的越发高不可攀。

  便是这一身衣裳,那一顶乌纱啊,只叫多少人挤破头,又送了命!

  杜文与牧清寒对视一眼,正要对潘一舟例行发表一番揣测与见解,却见前方突然一阵骚动,紧接着便喧哗起来。

  正在同两位考官说话的潘一舟立即朝那边望过去,同时干脆利落的一摆手,就有一堆严阵以待的士兵迅速围了过去。

  众考生如潮水般退开,潘一舟同那两位考官过去一看,就见一位须发皆白,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秀才仰面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牙关紧咬,生死不明。

  “苦也苦也,”却是不知前一天晚上哪里去的郭游从一个角落挤过来,看着那头的场景摇头叹息道:“如此一来,他怕是要错过考试了,可怜他这般大的年纪了,且不知能不能熬到下一回……”

  显然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待看清倒地之人的样貌后,现场便此起彼伏的发出许多类似的叹息。

  潘一舟也叹了一回,叫一直在外待命的大夫上前医治。

  那大夫熟练地蹲下去,先把了脉,又翻了一回眼皮,然后翻开随身携带的布兜,抽出一根银针扎了一下,就见那老秀才歪头吐出一口涎水,悠悠转醒。

  众人惊喜交加的喊道:“醒了,醒了!”

  那身上打了补丁,衣裳却依旧洗的干干净净的老秀才躺着呆了一会儿,突然翻身坐起,捶胸顿足的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又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又哭。

  “中了,啊哈哈,中了,我中了!”

  围观众人先是一惊,继而再次长叹出声:

  感情是疯魔了!

  开考在即却出了这样的事,众人的心情都颇为沉重。潘一舟与那两位考官也都十分感慨,吩咐人好好将其挪到街角的临时医馆内用心安抚,然后便开始入场。

  经过这个插曲后,杜文的心情无疑变得十分复杂,入场的前一刻,他忍不住又往街角看了一眼。

  那位老秀才似乎已经清醒过来,不再又哭又笑,却只是崩溃了一般,也不过来入场,只是蹲在地上,抱头大哭。

  十年寒窗苦,十年寒窗苦,像此等老者,付出的又何止十年!

  杜文还在考场没出来的时候,牧家的九十天热孝便已过了,牧清辉便开始分家。

  无子无女的不必说,都给了钱打发出去;有子女的,如今要么早就成了家,没成家的亲娘也还在,庶子便分出去单过,庶女便先同姨娘去别院,牧家也不差这几个钱,待过几年她们都嫁了也就是了。

  他的理由也十分充分:

  牧老爷一死,他便是名正言顺的牧家家主,且本人年轻力壮,而亡父留下的那一众姨娘却都还青春年少容颜娇美,如此同处一个屋檐下,天长日久的总是不好。

  再者其中许多人本就是贪图牧老爷的钱财,如今他也死了,那些人又都还年轻,十之八九没有子嗣,谁愿意呆在这里守活寡?不若痛痛快快的拿上一笔钱出去,或者自己守着钱过活,或者找个人再嫁了。她们有钱又有貌,怎么怕没人要呢!

  便是找个尼姑庵当弟子,自己手里捏着钱,想做什么做什么,也总比日夜对着这个活阎罗,心惊胆战地等死来的强。

  因此牧清辉的话一放出去,诸多姨娘就都纷纷同意,其中尤以宋姨娘最为积极,当天就收拾家当走了,余者也不过短短三天就都走的差不多了,临走前都诚心诚意的对他磕头,十分感激涕零。

  无论以前有什么恩怨情仇,如今牧清辉肯放她们离去,还送了银两,便是给了她们一条生路,堪称救人一命!

  事到如今,只差临门一脚,牧清辉便亦不计较过往,十分大方,分别根据有无子女及跟随牧老爷的时日长短,分别给予不同数额的钱财,又或者拨一两处房屋、田庄与她们过活。

  旁人倒罢了,就是兰姨娘与那两个庶子,牧子恒同牧子源十分棘手。

  这母子三人原是牧老爷在世时最疼爱的,后两人又同牧清辉年岁相仿,颇不安分。

  若牧老爷没有病倒,一准儿几年前就给这两个心头肉想看好了妻子,说不得也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可惜天不遂人愿,牧老爷病倒之时他们尚且十分年幼,后面几年倒是长大了,然牧清辉不弄死他们便算厚道了,又哪里会替他们操持终身大事?故而只做忘了。

  兰姨娘虽得宠,可如今靠山也倒了,她又是个姨娘,没得外出交际的资格,素日想出门上个香都要看牧清辉的脸色心情,故而两个儿子的亲事才一天天拖到现在。

  此番分家,兰姨娘虽万般不愿意,可也无可奈何。又想到如今出来了,她便得了自由,远的不说,且能给两个儿子先找了媳妇,也只得忍了。

  然而牧子恒同牧子源兄弟却十分不满,皆因他们原先大手大脚惯了,吃穿用度甚至比牧清辉兄弟更加讲究、奢靡,又酷爱斗鸡走狗,一掷千金。如今一分家,竟只得几万银子同两处不很好的宅院,粗粗算来还不够他们半年挥霍的,登时暴怒。

  那牧子源是弟弟,性情便分外骄纵,夜里对着母亲与兄长抱怨道:“当真混账,几百万的家业,竟就分给我们娘仨这点子破烂玩意儿,够做什么呢?还当诺大个牧家都是他的不成?况且那商号才是会下金蛋的母鸡呢,他如今竟什么都不给,连个干股都没得!”

  兰姨娘穿着一身月白色袄裙,带着素色小花儿,面上淡施铅粉,轻点唇脂,十分俏丽。虽已是两个半大儿郎的母亲了,可因保养得宜,看着也很是年青,举手投足又妩媚多情,万般动人,是个男人看了便要酥了半边,当真不怪牧老爷曾经那般宠爱。

  她微微点了点眼角,轻道:“谁叫他是嫡长子呢?人家给我们什么,我们只得受着,哪有说理的地方呢?”

  话音刚落,就见牧子源往桌上重重一拍,咬牙切齿道:“他若死了 ”

  话音未落,却听兰姨娘又道:“我的儿,你想的也忒容易了些,即便他死了,却还有个嫡次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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