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用沾满了污血的手掐住她的脖子,声嘶力竭地问道:“你不是说作法的那人身上没有护身的宝物吗?为何我会被反噬?”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小时候身上没有护身物件的。”高夫人躺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两只手紧紧地攥住道姑的手腕,就怕她一下子把自己掐死了。
俩人正撕扯着,房间中间一个人偶身上缠绕着的最后两条丝线突然蹦开,道姑疼的大叫一声,连吐出三口血昏死了过去。高夫人趁机手忙脚乱地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道姑身体,两手哆嗦的掏出帕子,胡乱擦了两把脸上被喷上的污血。看着血迹斑斑的帕子,高夫人险些吐了,随手丢在地上,扶着墙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车夫正抓了把草正在喂马,忽然见高氏神情狼狈浑身是血踉踉跄跄的出来,吓的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太太,您杀人了?”
“别胡说八道,是道姑做法被反噬了,你快来扶我一把,咱赶紧家去,别叫人发现了。”高夫人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地叫那车夫。车夫也怕在这荒郊野外的出事,连忙过来扶着她把她架进车厢。
马车走两刻钟才见到人烟,车夫算是松了口气,甩着鞭子赶着马车往城门方向驶去。等到了城门口,发现马车和百姓们排了长长的队伍,看样子城里又不知出了什么事。车夫也没在意,从帘子外头和高夫人说了声,高夫人连忙从座位下的柜子里扯出一条薄被围盖在身上,遮掩身上的血迹。
马车缓慢地往前行驶,到了城门口,几个官差忽然把车团团围住,车夫发着抖按照高夫人教的话哆哆嗦嗦的说道:“我们家夫人身子不好,特意到京郊的寺庙去烧香祈愿。”兵马司的指挥朝一名差役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撩起帘子,只见一位头乱有些凌乱、脸色苍白的妇人裹着被子一脸惶恐的看着外头的诸人。
“你是何人?”南城兵马司指挥使刘奇冷冰冰地看着她。
高夫人忙搬出自家的老黄历来:“祖上是永定伯爵府高家。”
“哦,原来是早就没了爵位只知道吃老本的高家啊。”刘奇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看着高夫人苍白的脸,大手一挥:“抓的就是她,拿下!”
瞬间,南城兵马司的差役们蜂拥而上,一把将高夫人从马车里拖了下来,百姓们尖叫着四处逃散,离得远远的忍不住瞧。被差役的一拖一拽,高夫人身上没有了遮挡的东西,血迹斑斑的衣裳暴露在官兵百姓面前,顿时百姓们议论纷纷,连刘奇也愣住了,饶有兴趣地在马上问她:“怎么?你把那会魇魔的道姑杀了?”
“不是!我没有!我没有杀她!”高夫人慌忙地摆着手,刘奇也懒得跟她废话,当即下令:“先关进大牢,等大理寺审判。”
高家的车夫缩在马车底下,吓得动也不敢动,副指挥使孟兵过去,蹲在地上拿手啪啪打了他脸两巴掌:“别装死了,带路!”
“去……去哪儿?”车夫吓得都快尿了,瘫跪在地上直哆嗦。
“去你们家太太刚才去过的地方,那个做魇魔法事的道观。”副指挥使孟兵站了起来,立马有一个差役递过缰绳,副指挥使翻身上了马,另外一个差役一把将车夫丢在一个马上自己随后翻身跃上。
指挥使刘奇吩咐道:“查找时仔细点,哪怕是个纸头都要带回来。”
副指挥使孟兵抱了抱拳:“是,大人!”
南城兵马司的高头大马跑的非常快,不到一刻钟功夫一队官兵就到了郊外这座破旧的道观。一差役一脚踹开屋门,孟兵率先进屋,只见里头黑乎乎的,还未见人,先闻到一次刺鼻的血腥味。
几个差役打开窗子,拿刀割去遮挡窗子的布帘子,瞬间屋里大亮,众人这才看清这间屋子靠北的方向供着一个没见过的邪道,邪道神像前摆着一个火盆,火盆旁边有一个钉了八字的草人,旁边倒着一个身上脸上满是血污的道姑。一差役上前伸手在那道姑鼻子前摸了摸,起身回道:“大人,还有点气息。”
“带回去!”孟兵喝道。“是!”两个差役把那道姑先抬到院子里,留一个看守,剩下的留下继续抄捡。
来的十几个差役分了几队,去各个屋子查找,就连厨房都没有放过。孟兵看那火盆里应该刚烧过什么东西,里头满是灰烬,便拿刀拨弄了两下,翻找出了几块只烧了一半的只头,一个上头写了八字,虽年月已没了,但是日和时辰还没烧掉,和草人身上的八字能对应的起来,一瞧就是同一人的。剩下几块似乎是画的青嘴獠牙的恶鬼,有的只剩下胳膊,有的只剩下个头。
两刻钟功夫,差役们便都捧了东西回来,有一卷纸头,是这道姑记得与各人家来往做法事的小账、各种草人、纸画的魔鬼、娃娃银针、闷香等物。又有一包银子,打开一瞧大概有两百多两,孟兵取出一百两单包起来这是要回去孝敬上头的,剩下的孟兵拿了大头,其余的便都平分了。这时后头紧赶慢赶的囚车也到了,差役们把车夫和那道姑都塞了进去,一行人这才打道回城。
镇国公府,大理寺卿薛连路正在等朱平章拿主意。原来朱子裕察觉有人试图做法害她,也没回家,直接去了大理寺报案。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又是镇国公府嫡子、爵位的继承人,五品三等侍卫,为人正直,从未在外结仇过。若说有人无缘无故要害他性命,大理寺卿肯定不信,可若是有一个继母呢,继母又有一个亲生儿子呢?这事就不好说了。
面对大理寺卿薛连路的询问,朱子裕也未隐瞒,把这些年的和高氏的种种恩怨都说了出来,并前几年弟弟突然发烧时高氏的异常也一一点了出来。薛连亮顾忌着镇国公府的门面,只带了两个差役悄悄的上了门,将事情说了,想先在国公府问高氏几句话。
朱平章也顾不得儿子将家丑外扬了,毕竟那挡了灾难的平安符一拿出来,朱平章就先信了五分。高氏原本还以为是朱平章心软放自己出来了,可一到前院的正厅看见了官差,瞬间就软了腿脚。薛连路很会审讯,几个来回就将高氏的话套了个一干二净。
朱平章一听这恶妇打几年前就想着做法害自己的儿子,气的也顾不上斯文,拿脚照着她脸狠狠地踹了几脚。薛连亮调动了南城兵马司去拿人,刘奇等人先到家了高家,知道高夫人出门后连忙派一路官兵去城门,剩下的翻检了高氏的私物,果然找到了几年前高氏和高夫人来往的书信,两人商议着如何魇魔朱子裕的事。
书信送到镇国公府,薛连路给朱平章看了,铁证如山不容抵赖,可是否送高氏过堂,朱平章犹豫了起来。高氏毕竟是镇国公府的夫人,若她去过堂,首先得太后下旨不说,另外镇国公府的脸面可就全没了。高氏生养的一双儿女也会被其所连累,儿子还算好些,怎么着都能娶到媳妇,分个铺子也能养活自己;可女儿明珠呢,敢问这些高官贵胄家里,谁家敢娶一个这样恶妇的所生女儿为媳?
朱平章犹豫再三,最终叹了口气道:“平章无能啊,父亲留下这一偌大的基业,我不但没能光耀门楣,反而给祖宗脸上抹黑,娶了这样一个毒妇回来。”看着朱平章一脸悲凉的样子,薛连路也唏嘘不已,当年朱平章双胞胎儿子战死沙场时,整个京城的人都为之心酸落泪。想起当初那对英姿飒爽的少年郎,薛连路语气也缓和了几分:“国公爷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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