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忙按住她的手:“我的钱够使了,等若是手紧了,自然会和娘说的。”
徐婆子趁势松开了手:“那成,你可千万别和娘客气哈,娘的钱将来都是你们的。”
买了这些人,再加上徐鸿达挑的两个书童,这小小的宅院已经住不下了,宁氏打发厨下的王婆子到街上找来一家棉布店的掌柜,定了三十套现成的被褥,又给这些人每人新买了两身衣裳。自己这边暂时留了五个人,剩下的先去新宅子安顿下来。
宁氏这边盘点了嫁妆都封箱装好,日常用的都造册装箱,收拾了三天才弄利索了,叫了几辆车,拉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往阳岭山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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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慢悠悠地停了下来,青青掀开帘子就着她爹的手往下一跳,先跑到宅子东南角的大门前,几步走完了五阶踏道,推开了白板大门,入目的先是一座雕刻着青松图案的照壁,左右各一排倒座。
穿过西边的圆月门,又见一道垂花门,两边的东西厢房各有一道游廊与正房相接。正房后头有一小小的庭院,连着园子和后罩房。
逛完了左边,青青又从庭院的小门穿到宅子的东边,却是一个小小的院子,一个朝南的屋子带着两间小小的厢房,虽地方不大,但十分精致。出了这个院子往前就是一个园子了,园子虽然不大,难得的是中间有个占地两亩的小池塘。
徐婆子跟过来一瞧,不过是些没有叶的树、奇形怪状的石头,便没了兴趣,嘴里嘟囔着:“这么大块地能造多少间房子,弄这些东西浪费了。”
青青笑起来眉眼弯弯,拉着徐婆子的手说:“如今天太冷了,才看着破败了些。等开春了花都开了,那才叫好看呢,到时候我陪祖母来赏花。”
徐婆子一边领着青青往回走一边说:“花有什么好看的,咱村里那田埂上、房子后头哪儿没有花,都是大片大片的,这城里人就爱弄这些没用的。”
青青说:“那花在别人家没用,在咱家可浪费不了,让娘采了做胭脂使。那池塘也不能空着,等天气暖了都养上螃蟹。”青青想起大闸蟹的味道来不禁吞了吞口水:“我就去年跟爹出去才吃过一回,爹小气,就给我吃了两口。”
徐婆子也没吃过螃蟹,但可知道那玩意不便宜,闻言连连点头:“好主意,吃不了还能卖钱!”
两个人逛了一圈回到正房,宁氏和朱朱两人正坐在一张红漆环板围子罗汉床上吃蜜水呢,见徐婆子进来,连忙下来,帮她解了外面的大棉袄:“园子里冷吧。”
徐婆子搓了搓手,也在罗汉床上坐下了,挪了挪屁股,左右瞧瞧,有些不满意:“不如咱那炕好,这不暖和。这还短,晚上也伸不开腿啊。”
宁氏道:“这个是白天坐着的,屋里有床,晚上我给娘灌上汤婆子暖脚,一样热乎。”
徐婆子听了穿了鞋又进里屋转了一圈,回来问宁氏:“咱咋住啊?”
宁氏忙说:“娘住着这正院,我和鸿达在左厢房,让青青和朱朱住右厢房。等三嫂子一家来了,叫她带着那群做胭脂的丫头住后罩房就是了。”
徐婆子摆手说:“这老二是做学问的人,哪能睡厢房,你们就住正房。”宁氏听了连忙推辞,徐婆子说:“你就听我的,我看那园子边上有个小院子,我住那挺好,肃静。早上起来,我还能围着园子转一圈疏散疏散,要不光在这宅子里头圈着,都该发霉了。”
既这么着,宁氏就不推辞了,打发丫头把徐婆子的衣裳箱子送过去,又让徐婆子选个丫鬟。徐婆子咧着嘴笑:“老了老了倒享福了。”随手指了一个身材敦实的:“就你吧,叫什么名字?”
“回老太太,我叫李大妞!”话音刚落,朱朱和青青噗嗤一笑,徐婆子也哈哈笑了两声:“甭问,肯定一屋子大妞二妞。”
宁氏笑道:“娘给她改个名字就是了。”
徐婆子其实也不会起名字,要不然当初朱朱也不会大妞大妞的叫了那么些年。不过当着这些丫头也不能落了自己“老太太”的身份,徐婆子想起自家地里种的最多的粮食,随口道:“你就叫麦穗吧。”
青青:……好名字,一听就实在。
剩下的丫鬟,宁氏留了两个,徐婆子主动帮忙起名:“一个叫石榴,一个叫葡萄。”这心思昭然若揭,直白的都不用猜。
到朱朱和青青这,就更让人无语了。朱朱人生第一次有丫鬟,兴奋地脸都红了,想了半天名字想起自己最爱的一道吃食:“叫糖糕吧。”
徐婆子一听这名字,比自己起的差多了,十分嫌弃地撇嘴:吃货。
青青小孩儿一个,十分有原则地拒绝了徐婆子帮她给丫头起的名字,自己有模有样地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终于想出了一个合心意的名字:“叫宝石吧!”
徐婆子瞅她:“你咋这财迷?”
青青看着徐婆子直笑:“总比叫高粱好听。”
宁氏听见婆婆闺女起的这些这风格各异的丫头名字,风中凌乱。
剩下的丫鬟要分到后罩房去做胭脂,宁氏遂以花为名,十个丫鬟分别叫芍药、素梅、茶花、海棠、瑞香、蔷薇、紫荆、玉簪、芙蓉、茉莉。
如今家里没什么事,也没有新鲜花瓣做胭脂,宁氏每天把这些丫头叫到一起来,从说话、行礼、走路等规矩一一教起。待两个月后,这些丫头不仅说话做事都十分有章法,就连走路的仪态也学的像模像样。
既然已经搬好了家,徐鸿达便不再管家里的杂事,自己在临着园子的倒座收拾出一间书房来,每日在里苦读,每隔十日就拿把写好的文章收拾了去县学给先生看,先生批改讲解了,徐鸿达回来琢磨透了再做新的。周而复始,转眼间就到了七月初。
眼见着考试时间一天比一天近,徐婆子给小儿子相媳妇的心都淡了,每日让厨房变着样的给徐鸿达做饭,自己亲自提了送到书房看着儿子吃。
徐鸿达自己倒不算紧张,他本也没把握一次中的,连县学的先生也说他的文章差几分火候,这次秋闱就当去历练一番长长见识。
差几分火候?徐婆子再不认字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急的团团转,一会儿想着去庙里拜拜,一会儿想着不如去道观给文曲星捐些香火银子。青青看祖母一会儿一个想法,看着比她爹还紧张,便故意逗她说:“祖母,这两处都费银子也不知道好使不好使。要不你拜拜我试试?”
宁氏在一边挺着肚子正给徐鸿达做衣裳呢,闻言拿眼瞪她:“净胡说!”
谁知,徐婆子眼前却一亮,拍了一下脑袋道:“可是急糊涂了,把青青忘了,就是不知成不成。”
青青一愣,还以为祖母真要拜她,刚要推拒一番,事实却证明她想多了,徐婆子拽着她一股风似的往园子里跑,都快把青青累趴下了才到徐鸿达的书房。
徐鸿达见老娘气喘吁吁地领着闺女来,还以为有什么急事,脸色都变了:“难道青青她娘发动了?”
“不是!不是!”徐婆子摆了摆手,喘匀了气将青青抱起来塞徐鸿达怀里:“赶紧,抱一刻钟,准能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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