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桢扣住了他滑动的手指,摇了下头,辅证道:“你晚上看看,你朋友圈上计步排行榜的第一名肯定还是我。”
权微心想看把你能的。
两人干躺到时间点,赖不下去地起来了,今天赶时间,洗脸台让给“辛苦了”的杨桢,权微背对着他,蹲在卫生间门口刷牙。
——
手背上的针眼扎成了马蜂窝,秦如许终于迎来了她的出院。
她在这个城市已经没有“根”了,出来只能租房子住。
杨桢和他那个房东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谁都没有联系她租房的事,秦如许觉得这两人有点不靠谱,只好给杨桢打了电话。
杨桢正在权微送他上班的路上,刚加了孙少宁介绍来那个妹子,给对方回了个“你好”,屏幕就被来电切走了,他看见来电是秦如许,一时还没想起来她今天出院。
最近他过得太充实了,工作和自由时间都被填了个满满当当,所以秦如许上来就问他明天跟房东约在哪儿见面的时候,他还沉默地反应了一会儿。
秦如许见对面没声音,联系他以前的人品,还主动递了个台阶说:“喂?杨桢,你听得到吗?是不是信号不好?喂?”
杨桢回过神来,看了眼左手边的房东,心里有点愧疚,他无中生有地说:“可能是吧,不好意思,我再确认一下时间地点,马上给你回过去,稍等。”
挂了他转头跟权微现约,自家人不会掉链子,秦如许帮过杨桢,权微对她无条件客气三分,直接给秦如许回了电话,不仅迁就她出院的时间,约定在明天上午10点半,还问她要不要车来接。
秦如许跟杨桢一样,是自力更生派,说:“谢谢,我们东西不多,打车很方便,就您房子小区门口碰面吧。”
权微卖了人情还省了事,不可能有意见,直接收了线。
通过秦如许联想到医院,杨桢想起李渔的事还悬而未决,跟权微打了个招呼,给报案的派出所去了通咨询电话,得到的答案跟孙少宁猜的一毛一样。
民警让他们协商解决,不行就走民诉或刑诉,杨桢因此拿到了小熊的具体住址,他们少不了要找小熊面对面地感受一下态度。两人约定好,今天杨桢下班之后就带上李根生去找小熊。
将杨桢送到门店之后,权微转头又去了银行,他的贷款基本都固定在两个银行,跟办个贷的经理混了个浅显的眼熟,一般市场有异动,银行的贷款政策也会立刻做出调整。
另一边坐办公室的杨桢注意到,今天跟组长报备要出门带看的人,比昨天要多。
新一轮的城市限购令才搭出骨架正在添砖加瓦,无数的风声就已经沿着各种通道来到了市场里,被耳聪目明的人利用上了。
后来人们称这一时期为青山楼市的“铂金时代”,不过眼下普通人并不知道机会或飓风正在降临。
小熊像往常一样混完了这一天,一路拨弄着手机回到了新租的小区,他的新房东姓郑,签合同那天没见着人,今天忽然说晚上会过来查下房。
小熊当时没以为意,这跟他又没什么关系,然而一个多小时以后他才发现他错了。
权微三人上楼敲门的时候是晚上8点,小熊的新房东刚来查房,正在客厅里认人头,然后门一拉开,小熊还没惊吓上,他那个圆脸胖子的新房东先抢了他的台词。
郑飞有阵子没碰见权微了,最近势头来了,他正在到处招兵买马,偶然撞见权微了十分高兴,笑呵呵地说:“权哥这是,干什么……”
然而他的话没说完,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杨桢,猛地愣在了原地,盯着杨桢一通上下打量,接着似乎不太有底气地说:“你……你是小杨吧?你那个同学王小川,他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第91章
猝不及防被人打招呼,先不说不在场的王小川,连眼前的郑飞杨桢都不认识。
他怔了下迅速回过神,笑了笑客气道:“不好意思,您是?”
权微既没想到会遇到郑飞,更没料到他竟然还认识杨桢,一时好奇得没说话。
小熊则是对那声“权哥”有点害怕,权微看着比郑飞年轻一大截,竟然还是“哥”,要是他对郑飞说点自己的坏话,那还能不能住在这里就玄了。
要是路人或只见过几面,不记得倒是可以理解,但这人以前在他手底下工作过几个月,就是忘性再差也不至于毫无印象,郑飞感觉杨桢是在假装不认识自己,但这有什么必要呢,他们又没仇没怨。
普通人谁也不会有事没事就往失忆上想,郑飞感觉有点被冒犯了,但他更加费解地说:“我,郑哥啊,一三年的夏天,你跟王小川在我手底下跑业务,你一点印象都没了?”
那就是曾经的领导了,按理来说是该有印象的,可惜他不是本尊,杨桢礼貌地摇了下头。
换了别人,自讨没趣到这地步上也就消停了,但郑飞的领导欲比较强,被无视了就难受,他不放弃地说:“那王小川呢?他……哎,他也是傻,被逼得再没办法,那也也不能、不能跳楼啊,给家里人造成多大的伤啊!你后来也不来了,电话也都打不通,这一转眼就3、4年了,太快了。我看你现在过得好像还不错,那他呢,他应该也挺好的吧?”
杨桢眼底浮起了吃惊,没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同学竟然选择了自杀。
由此可见高利贷的利字,既是利益的利,也是利器的利。
郑飞看他一副“怎么会这样”的表情,好像不知道王小川的事情一样,心里就觉得很奇怪。
当年杨桢和王小川焦不离孟,都是被高利贷坑骗的大学生,而且王小川跳下去之前,就跟杨桢一起在天台上抽烟,警察来问情况的时候,王小川还剩一口气,杨桢情绪失控,脑门上都是青筋地吼着要去找高利贷拼命。
那场景郑飞是看在眼里的,悲哀、绝望,除了一腔临时被激起来的孤勇,啥也没有。
“你不知道啊?”郑飞问着问着想起了那道黑影从窗前闪过的画面,嘀咕着“不知道也好”,抬头对杨桢感叹道,“你比他要幸运,挺好的,你那债务还完了吗?”
权微带头来找茬,愣是被晾在一边成了个酱油党,不过事关杨桢,他的耐心也爱屋及乌,而且郑飞平时比较虚伪,这会儿神态难得真诚,看着倒是顺眼多了,他就站在头阵上等杨桢聊完。
“在还,”杨桢和气地答道,“谢谢您的关心。”
这年轻人变了很多,郑飞心想,也许经历了很多吧,那会儿杨桢刚从校园里出来,有点沉默寡言,精神时刻都紧绷,外出总是用手抄着裤兜走路,郑飞后来才知道那裤兜里有把小三棱刺,准备跟高利贷同归于尽用的。
也正是因为亲眼目睹过这件事,郑飞虽然炒房疯狂,但也不敢去沾高利贷,做起了小范围内的众筹投资。
不过不管过程怎么样,杨桢也算是扛过来了,郑飞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坏人还是心有畏惧的,他疑惑道:“还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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