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郎_常叁思【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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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售楼处那次事出有因,我能接受,不算冒犯,你没冒犯过我,是我对你有成见,我对所有借高利贷的人都有成见。”

  杨桢瞬间明白过来,他对自己释放的那些冷漠和敌意,原来都是因为成见在先。

  第24章

  附议。

  杨桢在心里说,我也不喜欢欠钱的人。

  但借来还魂的身体有笔烂账是不争的事实,他没办法为自己做辩解,告诉权微他的身体欠了钱,但是灵魂是无辜的。

  关于身体的原主人留给他的一切,高利贷、疏远的同事、冷漠的亲情,其实都不太能刺痛杨桢,他一直当自己是一个被迫误入的“局外人”。

  债务他会努力地还,但不是因为他用了这具身体,所以心理上也产生了罪有应得的共鸣,他没有。只是因为欠债还钱不管是在中原还是这里,都是天经地义的规则,高利贷的障碍一天不肃清,他就一天不得安宁。

  但是杨桢不想还那么多,一是人的贪性犹如饕餮,永远不会有饱腹之日,二是他目前还不起,所以他才跑路,而且准备跑到宏哥妥协少赚一点也可以为止。

  然后他从幸福花园跑到这里,跟权微再见又碰见,这缘分不浅,就是有些造孽,打完冷战开成见,看样子是很难冰释前嫌了。

  被人这样直白地告知嫌恶,杨桢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心里有点猝不及防的难堪,他本来还以为即使不能跟权微成为朋友,但关系怎么也会比之前缓和,就是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一朝回到解放前。

  其实也没什么,他在中介公司打酱油那阵子,同事基本都对他有成见,杨桢有时候身心俱疲,不那么分得清丁卯,也会觉得有些冤枉,但事后想起那些针对都不属于他,便也很快就会放下。

  他心说不要紧,欠高利贷的不是我……但安慰很难即时奏效,又一次的背锅让杨桢有些憋屈,他叹了口气,迅速理了理情绪,然后抬眼直视着权微认真问道:“既然有成见,那你为什么救我?”

  权微其实没想救他,但他又不能把手脚伸给杨桢说你问它们,而且结果就是救了,杨桢想跪下叫他爸爸权微都不会拒绝,他随便扯了个理由说:“不喜欢谁和希望他去死,是两码事。”

  杨桢一听也是,危急关头的很多举动都是冲动在驱使,跟理智和好恶没有必然的联系。就像他去救那个大姐,也是因为想起了阿晚。

  既然权微对他有成见,杨桢也就不笑了,与人交往得有分寸,被嫌弃了还嬉皮笑脸的那是倒贴,他表情平平地问道:“所以你带我来这里,不是想去洗澡,而是想对我说这些?我知道了,然后呢?”

  权微瞥了眼自己的手肘,不意外地看见泥巴和沙子擦进了表皮,又是血丝又是组织液的看着有点倒胃口。

  他心说洗,跟你说完就去洗,打完不带杨桢去洗澡的算盘,权微这才露了个笑,开门见山地注视过来,他难得态度诚恳地说:“然后我希望你能离开菜市场。”

  离你远一点?跟你保持距离?杨桢心想这都没有问题,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权微的要求这么的……别出心裁,杨桢忍了忍,才没至于回他一句excuse me?

  这句话是黄锦教的,说是叫英语,用来表达一种“你他妈在逗我”或是“你是不是傻逼”的意思。

  杨桢心想因为对欠高利贷的自己有成见,所以想让他从菜市场走人?这个理由也太任性了。

  根据他们之前打过的交道,钥匙和顺路捎他回家事件,权微不像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这个世界有很多的梗,杨桢都听不懂,为了避免无知造成误会,他暂时没给反应,只是用一种探寻的语气说:“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权微用一种“你看我像吗”的表情答复道:“没有。”

  这次他脸上没有平时那种冷淡的表情,不近人情的气质褪去之后,竟然是一副认真的姿态。

  认真地请自己走人……杨桢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冒犯,但比起生气他更费解,不知道权微这是菜市场场长的逻辑,还是在以救命的立场对他挟恩自重?

  不知道为什么,杨桢不合时宜地觉得有些好笑,他心想权微一个外行,既不认识菜,在菜场又连个板凳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让他走。

  再说了,他在菜市场那个摊位虽然简陋,但上面凝聚着杨桢现在7成的家当,没开张、没回本,寻常他不会轻易舍弃。

  杨桢乱七八糟地想完,才追问道:“为什么?只是因为你对借贷的我有成见?”

  权微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杨桢差点被气笑了,他严肃起来,语气正经地说:“那我也不跟你开玩笑,权微,我觉得你的希望有点无理取闹。你对我有成见,我现在知道了,但是我不会走。我要离开还是留在这里,都得看我自己的需求,跟你没有关系,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

  他本来要说“走了”,但又觉得不怎么妥,走什么走,他不走,杨桢反应神速地换了个自己比较满意的说法,他说:“回菜场了。”

  权微将手一伸,拦住了杨桢转身面对的路,张嘴就是一波冷嘲:“还回去?回去用英雄。jpg的形式告诉那个胖脸,我在这里,你快来找我要债是吗?”

  杨桢没理解jpg的梗,但结合下文猜出了胖脸指的是宏哥,权微一会儿让他走一会儿又不许他回,杨桢终于失去了好声好气对他的耐心,不客气地回击道:“不回去,难道跟你一起去洗澡吗?”

  权微本来没想带他,但当时没想起来杨桢回去麻烦更大,他象征性地犹豫了一下然后答应了。权微将头往前面一歪,后背离了墙皮又将手往兜里一抄,违心地说:“来的时候不就是这个打算么,走。”

  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杨桢站着没动。

  权微走了两步发现背后没动静,停下来一看杨桢还杵在原地,表情又变成之前他们互不搭理的那样了。他哪儿哄过人啊,见杨桢敬酒不吃吃罚酒,登时也毛了,两大步蹿回来将脸凑到了杨桢跟前。

  “你是不是觉得,欠高利贷只是你一个人的事,跟其他人都不相干?”

  杨桢被他逼得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感觉权微的脸离得很近,他还想往后退,却被权微搭住了肩膀,面对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杨桢愣了一下,从心地摇了下头。

  他其实一直都惦记着杨桢的父母和黄锦,但为了表达出跑路的坚决性忍住了没有联系,一次心软可能就意味着功亏一篑。

  但他也不能消失的太彻底,这样容易让狗急跳墙的高利贷地将债威逼性地推到亲友身上,所以6月中旬的时候杨桢用新手机号给父母发过短信,给了他们一个假的地址,万一高利贷来要人,可以用来拖延一下时间。

  但是权微不知道杨桢做过这些事,他只看见杨桢跑路之后,从一个人见人爱的采销员,变成了一个即将开张的菜贩子,真是事业上升、可喜可贺,好像完全忘了高利贷这个填不满的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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