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懒懒地靠着软枕,心下想着郡王妃对自己当真是没得说的,只要梁红芳姐妹有的,她就有一份。虽说自己尚书府不缺钱,可这有长辈帮着张罗,还真就是不一样。
想到苗氏,她从鼻子里“哧”了一声。
苗氏随着郝正英的发达,也学着精致了起来,但是,任她再学着,也是脱不了她骨子里的那股小家子气。
她郝明秀才不稀得她给张罗什么,仿佛多沾一点,自己都会俗了一样。是以,她的一应事宜,都是去寻郡王妃解决的。
但是郡王妃自己也忙,郡王府家大业大,到底没有自己母亲那般方便,有些事情,自己还是要着筹谋。
这门亲事,她现下是认了的。郑国公府,这个身份并没有辱没了她,正合适。且人口也简单,郑家两兄弟,且没有分家。比起那些污糟事一大堆的人家,着实好了不少。
而且,郑家子弟成亲之前听说并没有通房丫头,嫡子庶子都一样。
这点,她还是满意的。
她舒展了身子,快了,明年三月,到时,她是郑家少夫人,区区一个表小姐么?
她缓缓合上了眼。
107七夕
郑卓信与苏暖两人跟着那两个人七拐八弯,终于到了一处客栈。
抬头望了望“同福客栈”的牌匾,顿住脚步。郑卓信进去,也不知同小二说了什么,出来时,苏暖见他面带笑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一歪:“回吧!”
苏暖与他往回走,一路上,见他不吭声,憋了许久的问话终于出口:“四哥,这回他们卖的是什么东西?这两人是哪里的人?”
郑卓信侧头望了她一眼,眯眯笑,说:“你的问题太多。我先回答哪个?嗯,你方才说他们是哪里人,怎么说?”
苏暖就把上次的事情说了一遍,郑卓信摸着下巴:“这样么?你说得没错,那个金大成确实有问题,今日,我发现他总共搬出了8、9件东西。看着,应该都是宫中之物,统统都卖给了这两个西夏人。听他们所说,好像下回还有一次交易,应该是数量蛮大的一批,我估计可能会再换个地方.....所以,你还得多留意。记住,还是同这次一般,不得轻举妄动。嗯,这次做得不错!”
他含笑拍了拍苏暖的头顶。
苏暖一低头,郑卓信手一拐,还是拍了上去:“听话!”
苏暖翻了个白眼,这个人。
相处了这二次,她也约略摸到他的几分脾气,率性,只是有时说话能噎死人。
郑卓信先送了苏暖回去,自己转身又折了回去,他要吩咐人手去探那两人的底细,既然有了方向,下面就好说了。
苏暖刚进院子,就见几人围在一处,原是再过一日就是七夕了。
小荷正与雯月几人一起商量到哪去捉“喜子!”
一大早,雯月几人就开始到处去捕捉“喜子”,奈何今日人多,喜子竟然一时难找。
小荷嘟着嘴抱怨陈妈妈前两日扫尘扫得太干净,寻了半日,竟未捉到合意的喜子。
陈妈妈忍了笑,忙出主意说,去花园子东出角里去捉,前日她从那里过,粘了一头一脸的丝。
小荷一听,欢喜地跑了出去,雯月追出去,递了二个盒子去。
苏暖靠在窗户上,望着冲出去的小荷,还有也跟着跑出去的雯星,微微笑了起来。
七夕呵!
她与绿萍几个执了九尾针,对月坐好,一声开始,穿针引线……往往都是她最先完成。这时,几人便会笑闹着摘了身上的东西往中间一个彩漆木盘里扔东西,绿萍扔银子:“寒香,我扔的是银子哦!”
绿萍知道自己每月要寄钱回家。
她神思恍惚,忽然眼前一花,她下意识往后一缩,一只小蜘蛛晃晃悠悠地从梁上垂下来,欢快地一路往下落。
她望了一眼,忙回身寻了一个盒子,“啪”地一声,合了起来,嘴角咧开:这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一会,小荷几人跑了回来,举了个盒子,对苏暖说:“小姐,你挑一只罢?”
说着,小心打开盒子,里头是几只正到处爬的小喜子,旁边木青也喘着粗气。
苏暖摆手,指着一旁的小木盒:“有了!瞧!”
小荷遂与雯月等人分了,然后并排放在一起,雯月仔细做了记号。
华灯初上,姐妹几人吃过晚饭,一齐往园子里去。
今日,花园子里设了:乞巧会。
月光下,草坪子上摆了一张长长的桌子,桌案上置了茶、酒、水果、五子。
束红纸为花,花前置一个小香炉。
苏暖看着一向跳脱的郑云玲也默不作声地撩了裙子,端端正正地在香案前净手,焚香,对月虔诚地叩拜,身姿笔挺,她扫了一眼,默默退后。
于案前焚香礼拜后,大家一起围坐在另一圆桌前,一面吃花生,瓜子,轻声细语说着话,又不时仰望织女星座,默念自己的心事。
几人都到了说亲的年龄。
月光如水,清冷的月光洒在了苏暖的身上,她眉目恬静,垂着眼,不说话。
另一边的郑卓信诧异地瞧了她一眼,方才几个姊妹都拜得不亦乐乎,谁都想祈个好姻缘。包括那些大丫鬟都跪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
只这个苏暖怎么瞧着并不热衷,草草拜完了事。
十几岁的女儿家不该是有美好的憧憬么?
他收回了目光。
郑卓峰正在拜魁星,很是虔诚,头一点一点地,看着比郑云玲她们也不逞多让。
他一笑,也拜了起来。
郑卓锋一脸郑重,此时为表心诚,就连一旁的苏暖,他都不敢回望。
他一直被拘在白鹿书院,只能每三个月回来一次,这次,凑巧赶上了七夕。
他可得好好地求求魁星老爷,让他在此次秋闱中一举得中,好订下苏暖。幸好,她现在还小,家里还没有想到她。
他得抓紧了,他暗暗发誓。
苏暖半个身子隐在花阴下,神思却是早已飘远。
望着清冷的月光,她眼神迷茫......
那个月朗风清的男子,被她深深地埋在心底,她竭力不去想他,事实上,她已经好久未想到他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不可遏制地又钻了出来,绵绵密密地缠绕在心头,他的举手投足,他的清风素雅,还有他身上那股清冷的药香,都那么猝不及防地钻出来,铺天盖地地涌现了出来。
她低着头,竭力压下,何苦呢?明明知道不可能,多想,徒增伤心罢了。
她没有那么坚强,华明扬的“华香瓷坊”在东平街上,最是繁华的地段。与她的铺子隔了四五条街,当初,她尽量选得远离了,平时也从不往那里过,似乎这样,就能在心底忘却他。
她望着脚面,月色打在红色绣鞋上,朦朦胧胧地,上面的梅花好像罩了一层纱般,就像是少女那欲说还休的心思。
她迷惘:她的良人,恐怕此生再无了吧?
在知道华明扬成亲的那一刻,她的一腔少女心就被一起埋葬了。
名扬哥哥,她心底的痛……
她心中惆怅,禁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愁肠摆结。
她再也不愿呆下去,悄悄起身,往屋子里回去了。
草地上,几人还在默默叩拜,又有小丫头这回得了空,也悄悄地双手合十,躲在僻静处,对月合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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