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忠瞧这心里一动,又捏了捏手心里的银票子。
“那个,”
他四下望了一望,三儿立即乖觉地往后退了出去。
“大人只管放宽心,你那差事有人接着。人呢,您也认识,就是周统领。左右这事也没有跑到别家去,不是?”
万忠说了这一句话,就不再往下说了。
又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
三儿忙恭敬送了出去。
身后,郑卓信琢磨着万忠的话,眼眸深沉:竟是周长丰么?不行,直觉这个小子可是个危险人物。他眼里的野心,可不比自己小。这人整日里阴沉沉的,两人在一起,都是他在找话说,他半天都没有一个字。这回倒是叫他捡了个现成的便宜么?
“六子!”
他叫。
“你去一山上,找师傅,你就这般说......”
六子走后,郑卓信又躺了回去,屏住气,慢慢地靠坐了起来,还好,就是腰背上那道伤口深了点,伤了元气。
这腿脚还完整。
等师傅的药酒讨了来,这后背的伤只要不疼,就可以混过去。
他不能躺下,他有预感,这回,他要是真躺个几天,估计黄花菜都凉了,估计接下来就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
皇帝那里好说,只要自己生龙活虎地站在他面前,他准没有二话。
难的是祖父。
那日,祖父守着他,他醒来,竟然看到祖父眼中的泪意,虽然是一闪而逝。
但是他看清楚了。
这个强悍的老人,从来不曾流露过一丝软弱,就像他房里那尊完美的木雕,常年都是那般从容自如,恒古不变。
小时候,他就暗暗拿祖父作榜样,心道一定要向他那样,让郑家在自己手上壮大起来。
见他醒了,老国公看着他,半晌说了一句话:“都怪祖父,忘了你师伯的话了。”
他说的是,怀柔方丈说的“血光之灾”。
他一听这话头不对,刚想辩解,祖父打断了他的话:“好好养着,年内别再出门。”
郑卓信皱着眉头。
现在连祖父都这样说了,他能怎么办?
他转动着眼珠子。
傍晚,老国公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孙子,瞪大了眼睛,忙上前一步,去搀扶:“你,简直胡闹。起来作甚?”
一边瞪着一旁畏畏缩缩的六子与三儿。
郑卓信挥手:“阿翁,无碍。我这是好了。你瞧。”
他一身青衣,身姿势笔挺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虽然有点子白,但是气色还好。
看着他的眼睛,老国公叹了口气,郑卓信的心思,他何尝不知?
可是,昨晚上,他确实吓到了。
要不是善行救下了郑卓信两人,他的这个孙子恐怕也同那个风子一般,被剁成了肉泥。
是以,他才下定决心,不让郑卓信再出去。这个案子且撩开手吧,让别人查去。
可是,他瞧着郑卓信那发光的眸子。
知晓他这是拿定了主意,估计他这里拒绝了,回头,他人就没了。
算了。
他不再说话,也是时候交给他了。
“信儿,你随我来。“
老国下定了决心,转身,离了草堂子,带了郑卓信往华堂走去,那里是供奉着郑家先祖的画像。
郑卓信看着老国公递过来的一个卷轴,惊讶地展开。
眼前出现密密的一行字,他屏住呼吸,抬头:“这是?”
老国公点头:“这是36卫的名单,下面这些是替补的。
郑家的暗卫名单,还真有啊?
郑卓信望着老国公,眸子里是难掩的惊讶与疑惑。
为何他从未见过?
老国公的话让他瞬间心里平衡了:“你没见过,是正常的,就连你父亲也是从未见过。”
郑家规矩,必须每任家主真正接手国公府,才可以拥有这只暗卫。
郑启华悲催的是,被他老爹直接跳过了,就这样给了郑卓信。
“你爹谨慎老成,用不着。”
老国公给出的理由真是让郑卓信也无语,为他爹拘一把同情泪的时候,也为自己庆幸,自己此番还是因祸得福了?
他的两眼开始发光。
36暗卫队,神一样的存在。
当年郑家先祖带着36人横扫大漠南北,令多少人闻风丧胆,也奠定了郑家老祖“郑阎王”的称号。
193醉蜻蜓
郑卓信乐颠颠地揣了那张绢帛,一出门,他双手一合,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这下子好了,行事可便宜多了。
脚下一个踉跄,他左右瞧了一瞧,忙稳住身形,跨步走了。
师傅的这个药效果可真好,背上不疼了,血也不留了。
只是怎么感觉整个背部都麻木了?
不管,得快点回去,赶去顺都衙门,再晚,可要被周长丰那小子给占了窝了。
换了衣服,他望着站在阶下等候的六子,恍然:木明正重伤卧病在床,风子......?
他转身,眼底闪过黯然。
郑卓信静默了一默,拉紧了背上的披风,往外边走去:“走!”
门口停了一辆车子,他眼睛闪了一闪,还是跨了进去。这骑马还是逞不得强。
......
郑卓信走后,一辆马车也停在郑家门口,车上下来几人,当先的那个是苗氏。
今日,她是来退亲的。
郝正英一早就与她说:去郑家退亲。
苗氏望着郝正英那通红的眼睛,吃惊地点头:老爷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大早的就跑来说这事?
却是在他的一声吼:“快去!”,忙点头。
却又红了眼睛,成亲这么多年,郝正英连句重话都不曾对自己说过,他一向是和风细雨,温文尔雅地。
如今,竟为了这事对她发脾气。
原本想怨怼几句,却见郝正英早转身,大步而去。
苗氏站在门口,对一旁的李夫人说:“夫人,请!”
被请来的李夫人微颌首,先行一步,心下却是叫苦不迭,这桩差事可是不愿意来,退得可是郑国公府。
........
郑卓信直到日落才回到院子,却是见到一院子怒目相向的人:郑启华、金氏均立在厅堂里。
院子台阶下跪着一溜人:清风院的所有奴仆都跪在那里。个个脸上通红,显见是跪了许久。
郑卓信一皱眉,脱了肩上的披风,往台阶上走去,边说:“都起来吧。跪着作甚?我回来了,都跪在这里,谁给我去端盆子水?我这忙乎了半日,回来连口热乎都没有,真是。”
边说直接往里边去了,下面跪着的几人,偷偷抬眼望向一旁怒目而视的老爷,想起又不敢起的意思。
金氏早小跑着跟了进去,”信儿,你这去哪了?担心死娘了。你这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不要命了。”
郑启华看着跑进去的夫人,只得挥手:“都散了吧。还不进去伺候着。”
说着,自己也赶紧进了屋子。
他这心里是担心,今日,金氏一早跑了来,说郑卓信不见了,有人见到他出去了。
他当即吓了一跳,忙跑到清风院,一通审问,才知是往那衙门去了。
屋子里,郑卓信趴在榻上,皱了眉头,药效过去了,现在背上丝丝拉拉地痒,又痛又痒。
他今日强撑了半日。特别在顺都衙门,见到那个周长丰。对方见到自己那惊讶的眼神,又招呼着一旁的衙役赶快给自己端座,他更加得打起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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