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苏暖与小郑氏一早就起了。为了赶头一柱香,天摸黑就起床了。
到了山脚下,才天蒙蒙亮。
几人顺着山路往上,一路上到了山门,才发觉竟然还有人比她们还早,正背着手站在那里。
苏暖几人低头绕过他,眼角扫得是一个年约四十的人。
那人背对着她们,身子笔直。
头上一根白玉簪子在晨曦的微光下闪着光。
苏暖依稀觉得眼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山门开了,有僧人出来,苏暖跟着小郑氏进去,往大殿去了。
上了香后,小郑氏她们去了一边专供香客人休憩的房间里去喝茶了。
苏暖忽然就想去净房,她与小郑氏说了一声,往一旁去。
净室修建在后面,她顺着往后边走。
走老远,发觉不对,似乎走过了,再往外,看见一堵墙,要出去了。
她回头,这时,她看见一个和尚,正偷偷地从院子的一角。蹑手蹑脚地猫进来,笑嘻嘻地。身上竟然挂了一个硕大的酒葫芦。
苏暖不禁多看了两眼,张大了嘴巴:这不是那个送她手串的和尚么?
和尚也看到了苏暖,嘻嘻一笑,忽然就溜进了一旁的小门后,不见了。
苏暖看着那扇乌油小门,里头静静地,只有风吹落叶的声音,似乎方才那一幕只是错觉。
她楞了一会,转身往回走。
两旁是青砖墙,深灰色的,她沿着墙壁慢慢走着,听见墙里传出雯月与王妈妈的说话声。
她加快了脚步!
小郑氏正在同王妈妈说话。
苏暖到了门口,旁边一扇门打开,两个人走了出来。
是方丈和那个在门口的男子。
苏暖闪身进了门,仓促间,脑中一闪,忽然惊醒过来。
久远的往事浮上心头:隆祥客栈。
当日与金掌柜一起下楼的人,当时她只看到一个背影以及头上一根白玉簪子,,对,就是他。这根簪子成色太好,通体乳白,闪着荧荧的光。她见了一眼,自然不会忘记。
她从门内目不转睛地盯着,见他与方丈说着话。
待得走远了,她重开了门,叫了那个在院子中洒扫的僧人。
小和尚腼腆地跟着木青走过来,合什:“施主。”
苏暖望着小和尚光溜溜的脑袋,说:“方才那位是谁?”
她指着那个寮房。
小和尚看了一眼走远的两人,说是清王殿下。
清王?
小和尚笑眯眯地,清王殿下可是这里的常客,温文有礼,每年都要捐献大量的香火钱。
苏暖“哦”了一声,谢过他,小和尚红了脸,转身快步离去。
清王,梁志?
他今日这么早就在外头候着了,难怪,原是佛门信徒。
苏暖想着,站在那里,不得果,正要往里头走。
忽然顺风一阵香味飘来,是烤肉的味道。
苏暖吸了吸鼻子,抬头望去,四下无人。这佛门净地,哪里来的这烤肉味?
她狐疑,四下看了一看,她的嗅觉一向灵敏,这一早起来,肚子里空空如也。这隐隐的味道当真是好闻得很。
“小姐!”
木青抬头。
一颗大树上,横坐着一个胖和尚,正笑嘻嘻地拿了一大块肉在咬,津津有味,看着她们。
木青身子一动,就要出去,苏暖忙拦。
却是那里拦得住,木青已经蹿了出去。
“师祖!”
她双手抱拳,脆生说道。
胖和尚一笑,从树枝上换了一条腿,手中的肉三两下咽下了肚子。
他用油乎乎的手在树枝上搓了一通,抬起来瞧了瞧,确定没有油腻了,这才一指木青:“小丫头是谁?怎么管我叫师祖?”
木青仰着头,说:“奴婢是郑家少爷的属下。奴婢的哥哥曾经蒙师叔祖相救,感激不尽。”
苏暖这才恍然:原来是郑卓信的师傅。
善行歪着头从树上跳了下来,轻轻落到前面空地上,看着苏暖“咦”了一声:”小丫头,你的珠子呢?“
苏暖忙伸了手出来,宽大的袖子里头露出那串珠子,乌黑发亮。
她晃一晃。
这串珠子,她除了洗澡睡觉,从来都是随身带着,轻易敢离身,睡觉也是用帕子包了,放在枕头下面,闻着这珠子的味道入睡。
此番进得相国寺,她怎敢不带。
善行看着苏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忽然点头,说了句:“不错,不错。”
然后就转身,往那小门去了,他走得极慢。
苏暖与木青正注目他进去,却见一根骨头掉了下来,原来是方才他吃剩下的,放在那树枝上的,两人面面相觑。
屋子里,善行看着站立在面前的怀柔:“师兄!”
怀柔看着善行,说:“如何?”
善行一摊手:“怎么说?”
怀柔见他装糊涂,指着外头说:“方才那个小施主带着你的佛珠子,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有看出什么。”
善行见怀柔这样说,只得:“其实,我也没有瞧懂。你说,她之前是神魂不稳,好像有离魂之症。可是现在,瞧着却是一点异样没有,已经完全融合。照理说,我这珠子的功效也不见得有这般大。”
怀柔略微沉吟,说:“早先,她确实神魂不稳,这点我确定。只是,现在吻合得如此契合,倒是没有一点破绽,真是叫人意外。好像天生就是这样,师弟你瞧不出,我也不明白了,师傅当日就说,这方面你远胜与我......”
善行见他说着,又老话重提,怕是又要绕回原来的地去,忙说:“师兄,你不是忙么?今日那个清王爷来找你做甚?这人心术不正,眼藏煞气,你......”
怀柔宣了一声佛号:“出家人不问红尘事,你又妄语了。”
善行转身:我走。
340晦气
午后的天气,粘热。
偌大的园子里无人,众人都往那游廊下走,这大太阳白白地晒着,就是不动都不停地出汗。
梁旭从琉华宫出来,看了看,拎了拎袍子,脚下一拐,往旁边小路走去,从那里直接拐过去,能省不少路。
树木有些茂密,都遮住了原本狭窄的石子小路,他低头一阵急走,不时撩开两旁的树叶。
忽然就听见有人说话。
他停住脚步,想着该是哪个妃嫔,想着这是否要回避一下?
忽然就听得一阵呜咽声。
他一愣,跟在后面的内侍忙住嘴,也跟着往前探身。
前面是一块卵石铺成的小空地。下面连着的是一个池子,里面浮着一些睡莲,此时全都打了蔫儿,只剩一些碧绿的叶子。
那地上的卵石上,正跪着两个宫娥。
一个一身蓝色宫衣的女子正立在那花荫下,一声不吭地看着她们。
梁旭看了一会,认得是郝明秀。
郝明秀正心里郁闷。
她看着面前的两个跪着的宫女瑟瑟发抖,她眼睛里似乎是要冒出火来。
真是反了天了。
她好不容易出了月子,乘着天光好,这边阳光不烈,带了巧儿往这里走一走,散散心。
这一个月,实在是沤得慌,身上都发臭了。
终于看到这绿树红花,碧蓝的天,她觉得心情舒畅,又想着这池子里的睡莲该是要开了,才带了巧儿过来。
却是不成想听到这两个宫娥那般败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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