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娘子_凡尘一琉璃【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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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苏暖微微笑,手心里递过一块银子:赔你的衣服钱!三两二钱,足够了!这是庆元十八年的提花纱,当年最贵也不过五两银子一尺。

那妇人一愣,意外地看了一眼苏暖,见她双眼含笑,眼晴黑沉沉的,看不到底。

她没有想到,这么个小姑娘竟然那么熟悉这块衣料。她其实也不知道这件衣服的价值,只不过为了多谋些银子,随口一说而已,如今见苏暖说得头头是道,心下不免发虚,一时愣住。

又见众人围着,似是要拢过来,一慌,转头跑了,银子也不要了。

小郑氏忙拉了一把苏暖,不赞同地:“你倒是好心!没把她送官,就便宜她了!”

“娘!”苏暖轻叫了一声。

旁边一个妇人小心地望了望苏暖母女,讨好地对小郑氏说道:“这位小姐说得对!夫人有所不知,这个李娘子就住在这附近,惯是个”偷儿”。就算真报了官,明日,一准就出了来,进得多了,人家也不拿她当回事了。”又笑笑:“不过,府上可是国公府,这李娘子也是怕了的.......”

一边的伙计也插了一句:“是呀!她就是个浑不吝,浑身上下,有哪一样是她自己的?就她那身行头,说不得就是哪个典当行里租借来的。她哪里穿得起这样好的衣裳?”

小郑氏听得如此说,缓过神来,谢过众人,拉着苏暖的手,去选花样子。

苏暖却是听得心中一动:典当行?

她本就不欲与这个妇人多计较,反正又没有损失什么。多年来,在宫中一直秉承着“与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原则,轻易不把人得罪死。

......

经了方才的事,伙计热情地拿了样品来让她们挑。

小郑氏兴致勃勃地翻看着,苏暖瞅了个空档,向方才那个伙计询问了华家的地址,却是不认得。只得作罢,又打探起典当行的情况来,伙计说了:统共有三家,最大的是一家叫“隆祥”的,就在这条街面上......

正待再细问,见小郑氏叫她,只得回身,低头翻看小郑氏给她挑的一对耳环。

她心不在焉地,手无意识地拨着薄薄的赤金耳环。

这里临近东城,华家应该在西城,只是要多费些时间打听罢了。

不急,反正已过了九年了,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她也只不过一腔执念罢了,她心里如是安慰自己......

两人订了一幅耳环,就回了。下得楼来,苏暖眼尖地望到街口斜对面有一家典当行。

她扶着母亲上了马车,又悄悄回头望了望斗大的二个烫金”典当当“字,注目了许久,心中有了主意……

下晌,小郑氏去了老太太那抹叶子牌,这是每天午后的消遣。此一去,必得二个时辰才回。

“小姐,奴婢害怕......”

屋子内,小荷缩着肩膀,望着一脸笑意的苏暖,小小声地。

苏暖望着胆小的,一脸惊慌的小荷,叹气,就这幅样子,还没出门就露谄了。

她当机立断:“雯月,你守在家里!小荷与我出去。”

雯月看一眼小荷,恨铁不成钢地:忒不争气。小姐要出去,她也是吃惊不小,见劝不了。想着自己跟了去,总心里有谱一点。谁知,小荷如今竟怕成这样子,显见是不行。万一被府里其他人发现了,那才是大麻烦呢!

无法,只能她留下,让小荷跟了去。

她担心地拉过小荷,用眼神示意:“你与小姐去吧,别贪玩,照顾好小姐……”

小荷眨了眨眼,也不知听懂没有,苏暖已是抬脚出去了。她忙不迭地跟上。

两人从后角门,偷偷地开了锁,很快溜了出去。此去不远,就是热闹的大街。

两人一路走着,很快问清了路。苏暖望着“隆祥典当”几个黑字下,两旁“南北客商来南北,东西当铺当东西”的门联,默了一默,抬脚走了进去。

......

高凳上的中年掌柜探出头来,望着下面的小哥,哪家的公子哥闲着没事,跑他这里来了?

他溜了一眼,见他两手空空,头不抬:“可有当票?死当还是活当?”

“掌柜,你们可要招人?”

掌柜诧异,随即埋头于高高的柜台后:“公子别来我们小店寻开心,这大清早的,刚开张,您来这么一出,这一天的生意都不......”

“这是洪承十七年,奉州云窖烧制的青花瓷,此瓶胜在釉色青翠.......”

清脆的声音娓娓道来,苏暖仰着头,正对着围栏里高架上的一尊青花白地细颈瓶细细评说着。

掌柜放下了手中的笔,嘴巴张得老大,这是?

苏暖说罢,转身对着发愣的掌柜:“我说得可有错?”

“没错!一丝儿都不错!小哥这是要......”

他从柜子后走出,满面笑容:“小哥,里面请!”一边向伙计使眼色,伙计忙飞快跑进里面去了。

“小哥,请!”

.......

苏暖望着架子上琳琅满目的各式玉器瓷器,眼睛发亮:还真有好东西。她不动声色地坐下端起了茶盏。

她也是昨天在银楼上听到那个伙计说起,才萌生了这个想法......如果成了,也是一项收入不是?眼下,她最缺的是钱,总要想法子赚钱,她唯一能做的也是这一点了。

她师傳贺司珍曾经与她说过,好的鉴宝师很少,因为缺少练手的东西,或者缺少耐性与灵气。而她这两种条件都俱备。

“寒香,你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司珍的!”

贺司珍望着她,不止一次地说过这句话。

奈何她当时碰到了华明扬,一心要出宫,当张嫣看到她,提出去琉华宫时,她没有任何犹豫去了。

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求得恩典,放出宫。

谁知.......

她心内黯然。

厚重的锦缎帘子被人掀开,有人进来。是一个瘦小的老者,头戴一顶皮貉帽,身着青色绣暗纹长袍,左手托一小壶。

他目光犀利,落在苏暖身上,转开,又搜寻了一遍,狐疑地:“你家主人呢?”

006找银子2

苏暖一愣,省过来,想是对方见自己一介小儿,自是不信她有此等眼力,必竟这行是要讲资历,靠的是长年的经验积累。她默了一默,暗自警醒:自己大意了!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换了自己也不信......看来得缓着点,别叫人瞧出破绽来才好......

她起身抱拳,姿态别扭:“老先生请了!”

老者一愣,不相信地:“你?”

紧随在后的前台掌柜这才上前一步:“小公子,这是我们坐堂朝奉,你可以同他商量。”

说着附耳在目光游移不定的老者耳边说了几句,对方点头,一撩袍子坐了下来。

那个掌柜小心从右边一排高架上,小心翼翼捧下一个黑底梅瓶来,置于几上,退后一步,微笑:“公子请!”

苏暖移步上前,只略瞥了一眼,脑中一段信息浮现:圆唇,卧足,肩下收,乌黑润泽......

剪纸贴花是吉州窑一个特色,主要用贴花的方式留白,随后用细狼毫笔漆加细节部分。

她心下了然。

遂不再犹豫,张口:“这是出自吉州窑的黑釉剔花折枝梅瓶,应该是宋盛丰九年的成品!记得师傳是这样与我说的,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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