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醒过来一定要问问他的名字。
陆缜一手搂着人,一手拉着马缰如实想。
幸好四宝还算给力,晕了两三个时辰,终于在众人快下山的时候醒了过来,摸着昏沉沉的脑袋挣扎起身,眼前一片花,她抖着嗓子道:“我,我这是进了阎王殿了?”
她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陆缜就在他对面,颇是伤怀地叹了声:“兄弟,你我素昧平生,没想到都年少夭折,竟要一道踏上黄泉,真真可悲。”
陆缜:“…”
他也难免跟着叹了口气,这孩子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你看清楚再说话。”
四宝环视一周,见周围郁郁葱葱,众人骑马走的是一条山道,四宝终于反应过来,挺直了身子道:“咱们这是…要下山?”
陆缜颔首:“最近山上常传出闹鬼的传言,在那间客栈里搜到了不少装神弄鬼的衣裳面具,是黑店的那些悍匪故意假扮成鬼怪劫杀往来的行人,谋财害命。”直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四宝心有余悸,道谢不迭:“多亏了遇见你们,不然我可真就要去阎王殿了。”她又随口道:“我姓沈,名华采,小名四宝。”
自打她兄弟被罚进宫,她就要冒充她兄弟继承沈家,所以改了姓名身份,四宝是她前世的小名,她还是喜欢听人叫她这个,沈华采总觉着不像自己似的。
陆缜亦觉着四宝这个名字更为衬他,笑了笑:“沈兄。”想了想又补一句:“四宝,我姓陆。”
四宝这才发现自己跟陆缜共乘一骑,有些尴尬道:“陆,陆兄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就是了。”
陆缜道:“此去京城还有些脚程,这一片都甚少有人烟,你若是又遇见什么事…”
四宝一想到昨晚的事也有些胆寒,又道了一遍谢:“那,那就劳烦陆兄了。”
她说完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自己的背篓也被他们顺手拿过来了,于是从背篓里取出几个干炊饼,夹了腌好的酱菜和牛肉酱掰给众人分了,除了成安还算赏脸拿了一个旁的人都摆了摆手,她又问陆缜:“陆兄,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陆缜心头熨帖,含笑看着自己握住马缰的两只手:“我没法吃啊。”
是骑马又不是骑自行车…四宝腹诽了一句,只好把炊饼喂到他嘴边,他低头张嘴慢慢吃了,舌尖无意中扫过她指尖,她不由打了个激灵,手里的炊饼差点没掉下去。
陆缜自己也有些意外,不过感觉…并不坏。
一个炊饼再少很快也被吃完了,四宝跟人共乘一骑开始还挺尴尬,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见路上渐渐热闹起来便开始东张西望,撇了乡音换上官话连连感叹道:“还是天子脚下人多热闹啊,我们家乡那边大清早的根本见不着人。”
陆缜俱都笑着听了,也不笑话她土气:“再好的景致见惯了也是一样的,京中人心复杂尔虞我诈,倒不如寻常地方悠然热闹。”
骑马到底比走路快上许多,两个多时辰就到了京城城门前,四宝跳下马拱手道谢:“多谢陆兄一路照拂了,在下感激不尽。”
陆缜微微一笑:“感谢总不能光用嘴说。”四宝一怔,他温言道:“玩笑而已。”又递出一张名帖来:“你我也算相识一场,这是我的名帖,上面有我私宅地址,得空了来瞧瞧我吧。”得想法先把这娇妍的宝贝拢住。
二档头瞄了眼就暗暗咋舌,这可不是寻常官面上的名帖,而是陆缜私人的名帖,上面用的是他的小字,就是其上记载的私宅地址知道的人都不过两掌之数。
四宝双手接过,翻开瞧了眼,恍然道:“原来陆兄名唤清让啊,好名字。”
陆缜笑了笑:“不及你的小名…可爱。”
四宝尴尬道:“陆兄,我可是个男人。”
陆缜翻身下马:“我在京中等你。”两人就此别过。
四宝和家里的几个下人每到一处都会约好汇合的地方,怕的就是途中走散,于是她直接到约定之处等着,没想到他们早都到了,一见她就七嘴八舌地围上来问她是否安好。
四宝给吵得脑仁疼,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咱们先寻落脚的地方。”
她的书童回青道:“少爷,您不用费心寻了,咱们老爷跟宋家家主一道进了京城,比咱们还提早半个月呢,已经买好了宅子,咱们直接过去就成,就是他吩咐我们在这先等您的。”
四宝一怔:“我爹已经来了?那咱们走吧。”
回青带着她去了一处三进宅院,她先拜见了谢氏,然后去书房找沈夙,在窗外隐隐听见什么‘…压制东厂’‘牵制陆都督…’‘多年谋划…不让奸佞欺君罔上’之类的话,不觉一怔。
里面的人觉察到有人便住了嘴,拱了拱手向告辞。
沈夙见是四宝,淡然道:“回来了,怎么用了这么久?”
四宝旁的倒还机灵,就是学习水平实在是不咋地,沈夙当年可是二甲头名,而她学了好多年才勉勉强强中了个秀才,名次还是吊车尾,听说还是人家看她颜正觉得她心也正才给她的,所以沈夙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实际上的女儿素来想了想才道:“路上可好?”
四宝跟他不算很亲近,先行过礼,轻描淡写地道:“路上不留神遇见了山匪,幸好有贵人相助,这才得以脱身。”沈夙见她无事,点了点头提醒一句下回多留个心眼,就不再多说了。
她寒暄了几句才问道:“爹,方才是…”
沈夙这些事倒是不瞒她:“陈家知道我笔墨上还算有些能耐,让我帮着草拟一份弹劾东厂的折子,他们家出了位御史,要把这折子递上去。”
四宝也知道东厂势大,难免摇头劝道:“陈家也算是世家了,根基牢固,何必非跟东厂作对呢?咱们还是别参合了吧,免得遭受牵连。”
沈夙摇头道:“你学问平平,性子也不够机敏,如今我年岁渐长,咱们家若是想再起来,一味求稳自然不行,再不能向原来那样左右逢源,该搏的时候也得放手一搏,不然安能对付淮安沈家?再说这回陈家准备周全,至少有七成把握,不然我也不会妄动。你无须多想,只管做好你的学问便可。”
沈夙为人素来聪敏谨慎,但自打唯一的儿子被送进宫,这些年也渐渐有些偏激了,四宝听他这样说,不好再劝,只得拱手道:“女…儿子定当尽力。”
沈夙点了点头,挥手让她下去。
四宝下去之后立刻洗了个澡,又美美地吃了一顿,在家狠狠地歇了三天才去了一身的风尘疲惫,无意中看到陆缜给的名帖,想着这位大佬救过自己一命,好像不去登门正式拜谢有点说不过去,再说能跟这样看起来有权有势的人物结交也不是坏事。
她先打听了一番,但无奈周遭竟每一个人知道这个陆清让是何方神圣的,沈夙最近一直不在家她又问不到,只好换了身体面衣裳,带了厚礼按照名帖上的地址去拜见这位神秘兮兮的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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