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宝傻乐了一会儿,见陆缜取了大氅过来,一副要出门的架势,她见天色已经晚了,不由得奇道:“您还有事儿要办?”
陆缜颔首,对她也没什么可瞒的:“还是上回三皇子提出的设立内书堂之事。”
四宝更奇怪了:“您不是说三皇子没安好心吗?”
陆缜随意笑道:“他虽然没安好心,但事情却实打实对司礼监有好处,想法子推他出来担责就是。”
四宝觉着自己又上了一课,点头哦了声,他却不欲多说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正准备带上雪笠出门,忽然转头笑问了句:“你想上学吗?”
四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能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他一笑:“所以这事儿无论如何都要办成了。”
四宝呆呆地看着他离开,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热,忙回屋用凉水泼了把脸。
原本已经过了立春,这些日子气候渐渐回暖,不知怎么的,京里又开始下起大雪来,还洋洋洒洒地下了两天,地面都积起了厚厚的雪,有些主子体恤,就不让底下人在这天气出来办事儿,有的刻薄些的,底下人也只能骂一声苦逼。
四宝好几年没瞧见这么大的雪,瞧得心里发痒,等到一日空闲了,就悄咪咪召集了一班狐朋狗友,到人最少的皇库那边打雪仗,还硬把谢乔川给拉上了。
谢乔川一见她又不干正事就黑了脸,四宝摇头道:“我这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在宫里呆了几年了,相熟的朋友却没几个,玩一圈好歹多认几个人,交心不交心的先不说,好歹多个朋友多条路啊。”
谢乔川微怔了怔,心里一道热流涌过。
四宝知道他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瞧不上太监的,不过这种心思也能理解,毕竟当了那么多年世家公子。她于是着意拉着他往人堆儿凑。
谢乔川本来开始还觉着有些放不开,到后来渐渐得了趣,把原来看过的兵书上的一些兵法简略运用到打雪仗里,转眼就把对面打的落花流水,狐朋狗友们勾肩搭背凯旋而归。
有个黄门大概是玩的上瘾了,快到司礼监的时候,捏起一团雪又冲着四宝扔了过来,四宝眼疾手快地躲开,没想到陆缜才要抬步进司礼监,雪团好死不死地正冲着他飞了过去。
四宝:“…”
她会说她这回一点也没有意外,反而有一种宿命般的感慨,想想看督主自打认识她以后,被火烧过,被她砸过,还被她背后念叨过,现在又要被雪球砸…督主,你好口年!
她瞎想归瞎想,动作可一点不慢,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就要帮督主挡灾。
以陆缜的眼力早看见雪球飞过来了,本来轻松就能躲开,结果眼看着四宝直冲过来,他只好站在原地不动,把她接住了,两人齐齐趔趄了几步。
然后雪团吧唧一声,砸到四宝的后脑勺上…
陆缜看着她被砸的开了雪花的脑袋,面色不由一沉,成安反应迅速地道:“还不快把这狗小子拖下去敲几板子!”
四宝本来正呲牙揉着后脑勺,闻言惊了一惊,还以为陆缜是差点被砸心里不爽。
他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辩驳他的决定,只得趁着他往进走的时候,扯着他的袖子小声道:“督主,我们都是闹着玩的…再说他也没少挨我砸,算是给您报仇了。”
跟她玩一回就要挨板子,以后谁还敢跟她玩了!
陆缜不答,伸手帮她揉了揉脑袋,垂眸问道:“头还疼吗?”
四宝无所谓地把脑袋上的雪甩掉:“不疼啊,反正雪一会儿就化了,又不是用石头砸的。”
陆缜看她一脸不走心的样子,不由得挑了挑眉,又看了成安一眼,成安这才会意,去把那倒霉鬼从板子底下解救出来。
陆缜和四宝并排进了屋,屋里都烧着地龙燃着炉子,一进去便觉着温暖如春,他低头这才看见她手指头都冻的通红,不觉拧眉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说完伸手包住她的手,他手指修长,手心温暖,刚好能把她的小肉手包裹进去,驱散了凉气。
作为一个身怀秘密的人,四宝格外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忍不住退了几步抽回手,干笑答道:“就是去当差,外边天气冷,一不小心就成这样了。”
她总不能说她跟人出去疯玩了吧。
陆缜状似不经意地抽回手,淡然道:“下回出去多穿点。”
这下就很正常了,四宝忙不迭应了,不过她刚才打雪仗的时候被扔了一身的雪,这时候被火炉一烤都化了小半,她怕再待下去要不好,忙不迭地道:“督主,我先下去换身衣裳再回来伺候。”
陆缜见她身上还有些积雪,也怕她着凉,于是点头应了。
他等她走了之后,才仰头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喟叹一声,耐心点。
小东西看着爱笑爱闹脾气好,其实警惕性很重,寻常也不爱跟人亲近,他甚至猜想是不是四宝家里人从小对她不好,所以她长大了对谁都防备着?
他脑补完了又难免有些郁郁然,当初要不是这小东西言行处处暧昧,又搂着他的画像睡觉,他也未必会这么上心,现在这算什么?撩完了就跑?
四宝当然不知道她老板现在在想啥,她正关了房门取了套干净的衣裳准备换上,她里外脱完之后发现裹胸布也不太紧了,于是又重新把门窗锁好,对着铜镜重新缠了起来。
幸好后面这片只有督主能随意出入,寻常人没得允许压根不能入内,不然她也不敢这么不羁。
她缠着缠着又格外郁闷起来,这几日没怎么留心,好像…又长大了些?原来是一马平川,现在已经隆起山包了,原来连A都不到,现在越看越有往B迈进的趋势了。
她估摸着等这对儿长到C杯之日,就是她四宝魂断皇城之时。要不要想个法子尽早出宫呢?可是想什么法子好啊?
四宝长吁短叹了片刻,这才把一对儿累赘重新绑紧了,套上衣服之后,确定重新恢复了一马平川,她这才敢出门。
到正厅伺候的时候发现陆缜正在待客,几个文官毕恭毕敬地行礼落座,拿出公文来双手递给他:“厂公,这是设立内书堂的章程,请您过眼,若有个什么不对的地方,咱们也好订正了。”
内书堂的设立就是为了让一些有天赋有灵气的小太监能跟着大儒们读书识字,以后更好的当差,这事儿若办成了,以后内宦就有源源不断的人才,对司礼监和东厂都大有裨益,陆缜并不是目光短浅之辈,自也很上心。
这个年代认字可算是一见了不得的事儿,君不见内官监里的冯干爹,明明手腕资历都不差,就是因为不识字,这些年的升迁才十分缓慢。
虽然四宝升迁的快,但想想也正常,一来她长得好,二来她有文化,占了这两条就是天大的福分,机缘肯定要比寻常人多的。
四宝眼疾手快地给几人倒茶,她相貌出挑,几个大人难免多看了几眼,陆缜合上公文,淡声道:“章程没什么疏漏的地方,但负责开蒙的师长,还是换成李鸿大儒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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