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日,她完完全全呆在书房里对着那几张阵图。
临到傍晚,光线彻底暗了下来,她才终于结束了这一整日的研究。
而由着这一思绪研究下去,她竟然发现,与她按照记忆所绘的那三日的阵图极其吻合。
虽然尚未研究彻底,那这个思路却已经给了她极大的期待。
第二日清晨,刚刚用过早膳,宣绫靖便吩咐素鸢准备车马,径直去往了四海客居。
同样是报了无心居,那小二将她带了上去,沏了壶热茶后,便再无出现。
而此刻,无心居里除了她与素鸢,并没有其他人,慕亦弦与桑莫根本不再此处。
但思及上一次桑莫与她说过的,有事可以来四海客居,她相信,她到了这里的消息很快就会通过某种途径传给慕亦弦与桑莫,而很快,他们便会到来。
果然,她只堪堪等了不到一个时辰,无心居外间便传来的脚步声。
而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刚好停在无心居门外。
宣绫靖心知是他们到了,便也默默站了起身,待那门打开,她便顺势福了福礼。
慕亦弦淡然扫了她一眼,而后便大步跨入屋内,桑莫紧跟其后,待他们二人都走入,素鸢才又迅速合上了大门。
宣绫靖缓缓为他们二人各自倒了一杯热茶,待慕亦弦先行落座后,她与桑莫才随后坐下。
待一坐定,桑莫便按捺不住期待地道,“郡主可是有了什么新发现?我按着郡主上次的阵图雏形推衍补充后,大致发现了一些问题。那几乎失明的白雾倒可以达到,但阵眼带的触发,却还是存在问题。”
宣绫靖点了点头,她对那雏形阵法的研究结果与桑莫完全一致,“我所得的结论与桑莫公子差不多,用效果去反推阵法,这方法恐怕是行不通了。”
“嗯。”桑莫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才又道,“我也正想寻个时间与郡主说,那阵法是千年之前的,而阵法一道,传承至今,很多典籍都已经遗失了,如果以如今现存的阵法知识去反推千年前的阵法,恐怕很多都是无解的。我们当时太兴奋,所以才忘却了这个事实。”
桑莫说的确实不错,宣绫靖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后,桑莫才又回过神来,想起来今日可是郡主先来约见的他们,忙得又转回了话题,问道,“那郡主今日这般早就到了此地,可是有了什么新想法?”
宣绫靖默默转头瞧了一眼慕亦弦,却未想,正和慕亦弦寂然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慕亦弦黑瞳如夜,寂静无波,但却又似无尽无形的漩涡,直让人深陷其中。
宣绫靖愣了愣,才又迅速收敛心神,撇开视线。
定了定心,她才漾起一抹笑容道,“我突然有一个想法,或许能够那怪异的阵眼触发带的问题。”
“郡主快请说?”桑莫一喜,迫不及待道。
而慕亦弦听闻那阵法似乎有解了,面上虽毫无动容,但那沉寂无波的眼瞳中却缓缓漾开一抹涟漪。
“昨日连府的小女儿来我府上拜访,才给了我灵感。”宣绫靖先报出了想法的来源,才又徐徐道来,“殿下和桑莫公子应该知晓一些机关玩物吧?”
慕亦弦与桑莫不知她究竟卖的什么关子,只得默默点了点头。
慕亦弦面上虽仍是不见急色,但桑莫却早已按捺不住,急道,“郡主你可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吧。”
宣绫靖柔和笑了笑,又反问道一句,“那阵眼带如此奇怪,又毫无触发点,或许,真的不需要阵眼呢?”
随后,不待桑莫再忍不住催促,她又接着道,“我想,也许我们走入了思维惯性的误区,寻常阵法若想出阵,都是要避免触发阵眼,而陷入阵中则是因为触动了阵眼。可这是千年之前的阵法,或许,根本就不该以寻常阵法来看。”
桑莫眼睛一亮,一点就通,立即道,“郡主你是说——这千年古阵,触发阵眼才是阵法的途径?”
“不错!”宣绫靖点了点头,“正如机关物件,能够动起来,其实都是依靠了机括的咬合,如果将那八卦合心手法所布置的外阵与内阵比作需要咬合的机关,那阵眼就是促使机括咬合的作用,一旦我们触发了阵眼,就会让内外阵咬合起来,或许,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内阵。”
听完宣绫靖所言,桑莫满是赞同地点着头,可突然,他的兴奋又息了下来,道,“可还是需要找到阵眼啊?我们根本没有摸到一点阵眼的痕迹啊。”
宣绫靖摇了摇头,才将手中的画纸一点点打开,几张对照着,道,“你看这几处,有没有觉得和你所绘的有什么不同?”
“这——”桑莫蹙了蹙眉,盯着看了看,又回忆了一番自己的,突然叫了一声,兴奋却又犹疑地道,“这——这是笔误还是……”
宣绫靖知道他看出了问题,不由笑着道,“恐怕……不是笔误,只是误差太小,这棵树的位置变动的太小,以致于我们当时都没有注意到。而且,我已经按着时日推衍验算过我所绘的这几幅,这内外阵,恐怕都是旋转的!”
“真的?”听闻她已经验证过,桑莫再也压不住眼中的兴奋,忙得将画纸往自己面前拉了拉,迅速地查看了一番宣绫靖写在纸上的术式,看完,才兴奋地狠狠拍了拍桌子,乐道,“我们竟然把这千年古阵了!”
拍完,桌子以及桌上的杯子都随之震了震,桑莫这才回过神来,讪讪看着正寂然坐在一旁的慕亦弦,嗫嗫道,“额,殿下恕罪,属下太兴奋了……”
慕亦弦淡然扫了一眼桑莫兴奋不已地模样,眸光寂静地转而看向了面色沉静只含着浅浅笑容的宣绫靖。
脑海中,忽然再次浮现初见时,那一抹极尽的悲戚冰凉。
虽然这一刻,她的面上噙着浅浅笑容,眉眼清透透着丝丝柔和,可慕亦弦莫名的发觉,他竟然仍旧能感觉到那一抹悲戚,寒凉透骨。
眸光不为人知地颤了颤,漾开一抹浅淡若无的波澜,慕亦弦淡淡地蹙了蹙剑眉,忽的,淡漠开口提醒道,“这是……月宁郡主的。”
“额——”桑莫兴奋的笑容瞬间尴尬地凝在脸上,随后,却又全全被惊诧所代替,他认识殿下这么久,从来没听过殿下说这样的话!
惊疑地看了看殿下,又看了看面色柔和浅浅的郡主,阵法的兴奋也被殿下那一句诚实的让人尴尬的话语熄了个彻底,桑莫突然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只能讪讪地摸了摸头,坐来,默默喝着面前已经微凉的茶。
宣绫靖也被慕亦弦这突然的话惊了一惊,万万没想到,慕亦弦会突然说出这么……“有趣”的话来。
瞧着桑莫只剩尴尬喝茶的模样,宣绫靖只好敛了敛眉眼,笑着缓解尴尬道,“不过这还只是推测了那三日,如果要彻底验证,以及推算出那阵法彻底咬合的时间,恐怕,还需要再去一次那阵,也无需很久,只需要按着上一次的方位,寻到上次素鸢所刻的七十七那颗,记录一下如今那棵树的准确位置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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