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与萧太妃尚未回应,反倒是方长玥,像是被她的话提醒了什么,眼中嗤笑之色骤亮,无比嘲讽了扫了她一眼,而后,高声驳斥道,“派侍女去取了?郡主这谎话说得也太假了些吧?!若真是早有准备,晚宴进行到此时此刻,就算是从府外去取,也该取来了吧!莫不是郡主刚刚被我提醒了,才偷偷吩咐侍女去随意取件物件意图应付过关不成?”
方长玥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而后像是为萧太妃鸣不平一般,愤愤然道,“郡主,你若是未准备礼物,与其临时应付,还不如坦然直言罢了,今日是个普天大喜的日子,想必太妃也不会真与你计较什么,但你现在有意欺骗蒙混,未免太失礼数了吧!”
瞧着方长玥眉眼之中的怨毒愤恨,分明还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快意,宣绫靖不由顿了顿,素鸢这么久还未取来勾琴,难道是这方长玥暗中使了什么手段?
想到此,宣绫靖反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太后因为暗道之事暗动手脚,那她倒不必为素鸢的安危担心了。
她虽是暗松了一口气,可整个清合殿的气氛却随着方长玥的斥责之声而隐隐凝滞了几分,一时间,就连太后与萧太妃的面色都隐隐有些不悦,更遑论是本就不苟言笑的萧国老了!
而素鸢此刻未回本就是事实,她根本无从辩驳,也不知方长玥究竟暗中使了什么绊子,素鸢是否还能顺利取回,宣绫靖只好准备先行告罪一声。
而等她睨了一眼神色得意倨傲又怒火肆意燃烧的方长玥,正待走出请罪之时,坐在对面的文越,她的师兄,却忽然仪态温雅地站了起来,更是从容而温和地笑道,“在下也为萧太妃与萧国老准备了一场节目,以作我西殊庆贺之礼,不妨,就让在下在前,为郡主准备的礼物做个铺垫吧,还望郡主勿怪下官抢了先才是。”
随着文越此话,宣绫靖站在他们对面,正好瞧见苏清鹤一瞬诧异询问文越的神色。
宣绫靖此刻已然站了起来,再默默坐下,也未免太过尴尬,心知文越怕是临时起意为她解围,又故意将话题引到她这处,她忙是谦虚回道,“怕是使臣大人的节目珠玉在前,我的礼物反倒相形见绌了。”
他们这一番对话,缓缓将被方长玥的斥责之声而弄僵的气氛又缓和了回来,太后面色也霎那缓和不少,毕竟这是太后主持的晚宴,若真出了什么问题,尤其还是她宠爱的方长玥闹出的问题,只怕太后的颜面也不好过。
太后不由和善笑了笑,打趣道,“你们倒是当着众人谦虚客套起来了,使臣能为我朝的国老与太妃准备贺礼,实在是有心了!”
萧太妃也紧接着谢了句,文越这才走到了殿中央,从腰间取下一口埙,道,“下官献丑了。”而后,才款款吹奏了起来。
方长玥似乎还要辩驳什么,却忽然被太后不怒自威的扫了一眼,立时吓住,随即,她愤然不甘地咬了咬牙,将所有的怒气生生憋回了胸腔中。
可生生憋回的怒火却在她的眉眼中越燃越烈,瞪着宣绫靖的眼神,宛若九幽烈焰,誓要将她灼烧殆尽。
宣绫靖心头一寒,清透的眉眼中霎那多了几分冷意。
她的话已经说了出去,若素鸢无法及时取回,那就真会应了方长玥的目的,她公然在如此场合欺骗萧太妃与萧国老,且不说会受到什么责罚,静穆王一派会如何作想?
而她现在的时间,就只剩下眼前文越正有意为她解围的这一首埙曲。
可这首曲也渐渐进入了尾声,素鸢的踪迹仍旧丝毫没有出现。
宣绫靖暗暗握了握拳,隐隐又有些担心素鸢出了什么意外,眸光不由寒冽如冰地扫了方长玥一眼,方长玥却已经只剩狠狠憋着满心怒火,愤然咒怨地盯着她!
宣绫靖的沉稳冷静,让方长玥怒火斥心之余,终于有些犹疑地沉了沉眸色,扭回头,压着嗓子道,“你确定那东西已经毁了吧?!”
“是!”茴香毫不犹豫地回道,“奴婢亲眼所见。”
方长玥这才压下犹疑,只余痛快与期待!再挑目看向宣绫靖,眉目见全是不屑与倨傲!无声在说,胆敢欺负她,绝不会有好下场!
文越有意拖延的时间终究还是走到了尾声,甚至,他演奏完毕后,还有意与萧太妃与太后说了一些恭贺的话语,又借机交流了片刻,尽力拖着时间。
可惜,殿门口隐约可见的暮色之中,却仍旧没有半分素鸢的踪影!
而等文越一返回座位坐下,方长玥便立刻又抓紧机会跳了出来,先是故作疑惑地往殿门外探了探,才惋惜地道,“看来,郡主等得人还未到啊,该不会根本就没有这所谓地回去取礼物的侍女吧!”
太后冷冷睨了方长玥一眼,分明是在警告她赶紧闭嘴!
可方长玥目中的怒火如同憋到了极致一般,已经彻底反扑地熊熊燃烧了起来!
她竟然完全顾不得太后的警告,连连怒斥道,“看来,郡主是真的没有准备啊!没有准备请个罪也就罢了!有意欺骗,丝毫不把萧太妃与萧国老放在眼中,该当何罪?!你现在可是我东渊的郡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东渊,今日却分明不将萧国老与萧太妃回都之事放在心上,还意图欺骗,你到底存得什么心思?!”
方长玥的话,直指她故意欺瞒,甚至再次故意挑明她现在的身份,乃是“东渊”的郡主,那语气分明是在暗示她真正的身份,北弥降臣!
一霎那,宣绫靖都有些想要为方长玥鼓掌,没想到这刁蛮任性,倨傲无礼的方长玥,竟然也能说出如此有条理又暗含杀机的话语来!
但是,这所有暗藏的杀机全全针对她而来,她不得不按捺住意图“拍手称赞”的嘲讽。
一时间,整个清合殿内,其他的众位大臣也脸色不善了起来,悉悉索索的交谈声,满是责怪。
再加上镇南侯方槐的有意帮腔,隐约间,整个大殿内都是对方长玥话中的“欺骗”二字的引申而出的其他意味的讨论!
“玥儿说的无不道理啊!这……国老与太妃回宫之事早就人尽皆知了,甚至今日上午,城门口都有不少百姓夹道欢迎。偏偏郡主未备节目,若借说心疾,倒也无可厚非,怎么偏要说备了礼物,又迟迟取不来?”
“侯爷所言极是!难道云将军之女还惦记着自己是北弥子民,不愿向我东渊皇室跪礼道歉,才有意欺骗不成?!”附和镇南侯之言的一名官员径直省了她郡主的头衔,又隐隐加重的“云将军之女”五字,暗下之意不言而喻!
云凌都隐隐青了脸色。
“难道北弥投诚之意根本不实?身在东渊,心仍念北弥?”
“难怪派重兵找了这么久,根本找到北弥余孽半点踪迹!这么多心念旧主之人,怎么可能会放任旧主安危于不顾。”
……
“那之前太后仁慈大度,还将一万北弥俘军赐还了郡王,岂不是……”
“北弥降臣岂可掌我东渊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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