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越师兄明显也是听出了慕亦弦话中的深意,更何况,暗地里,他们可谓是已经交手了两次,万佛寺以及九伶楼……而两次,都是他落了下风!
因而,阿越师兄回的这句好眼力,恐怕也并非是在称赞慕亦弦看出了他的身份,而是在称赞慕亦弦认出了他的意图。
宣绫靖素手不由紧了紧,指甲刺入肌肤带来一阵痛楚,她才缓缓收回目光,心头猛跳个不停。
慕亦弦从不做无用之事,如今,却当面将话挑明至此,让阿越师兄知晓他已经怀疑到了他,究竟,存得什么心思?
宣绫靖心神不定的思量间,满殿的群臣也渐渐从文越那句狂言以及这两句莫名的对话中回过了神来。
而最先震惊地,竟然不是东渊朝臣,而是此次出使东渊的主事之人,西殊丞相苏清鹤。
他双眸大睁,眉目闪烁,盯着那仅仅站在殿央就如同俯视众人的文越,不敢置信道,“你……你是……大皇子?那常年在外养病的……大皇子,闻人越?”
“不错。”闻人越勾唇轻应,而后,扶着更加呆滞震惊的连悠月站稳,却发觉连悠月浑身滚烫滚烫,这才想起先前连悠月之言,说她今日病了。
而连悠月双眸迷离而眷念地瞧着他,唇角忽然弯出一抹笑意,纯粹而干净,更是带着更加单纯的欣喜,叹道,“太好了,这样的身份,你应该不会因我而有危险了。”
说完,就好似一直紧绷的弦彻底放松了一般,双眸含着欣然的笑意,无力地合上,而整个人也无力地向着一旁倒去。
宣绫靖惊得连忙站起身来,而闻人越却一把迅速地将连悠月拦腰搂住。
伸手探了探她的额,烫得灼手!
闻人越这才一露急忧之色,看向殿台上仍旧不曾出声的太后,疾声道,“太后,不日,本皇子会请父皇送来婚书以及聘礼,希望两国能建立秦晋之好。悠月此刻发着高烧,本皇子就先带她去看看大夫了,先行告退。”
说着,便将已经陷入昏迷,但却好似放下了什么忧心事而余着几分笑意的连悠月拦腰抱起,而后,大步向着殿外的夜色而去。
苏清鹤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着太后道歉,为大皇子先行离去的举动做了些解释。
太后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一般,瞧了瞧消失在夜色中的闻人越,而后仪态雍容地笑了笑,道,“既是事出有因,哀家又怎会无故怪罪。”
“多谢太后体恤,本使忧心皇子,便也先行告退了。”
太后又宽厚仁善地道,“傩娘,你去太医院请位太医跟苏相一道去瞧瞧,也免得大皇子太过忧心。”
苏清鹤又是谢过一句,才匆匆离去。傩娘也立刻领命而去。
而后,慕亦弦竟也淡淡说了句有事,便领着桑莫先行离去了。
一时间,殿内接二连三离去了这么多人,整个殿内都只剩了出殿的动静,没了别的声响。
宣绫靖看着一前一后离去的阿越师兄和慕亦弦,脑海中仍旧回想着他们二人之言那意味森冷不明的对话。
直到慕亦弦离去片刻,太后才朗声道,“庆贺的焰火已经备好了,就在清合渠对岸,诸位移步清合渠准备赏焰火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焰火,再起争端(一)
太后转了话题,自然是因着突然冒出的西殊大皇子的身份,以及已经上升到两国邦交的联姻之事,一时间,整个大殿内再无一人提及方才萧太妃提及的婚事。
先前趁势说着恭喜的朝臣们,也都瞬间敛了喜色闭了嘴,只附和着太后提及的赏焰火之事。
静穆王倒是瞧着殿外已经不见人影的暮色,眸间波澜微闪。
等到众臣开始陆陆续续离开清合殿,前往清合渠准备赏焰火时,静穆王才搀扶着萧国老,缓缓走到了萧太妃身边,孝顺地问候了几句。
太后正嘱咐着清荷将小皇帝带回飞鸿殿休息,静穆王一行便是先离开了清合殿内。
无外人在场,静穆王才终于开口直言道,“母妃,您怎么突然提到儿臣的婚事?”
萧太妃温和而慈祥地笑着,满是母亲对儿子的关切,“这几年,你就迎娶了母妃离都前为你定下的正妃与侧妃两人,不该再多娶几个?”
静穆王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接话。
而后,却见萧太妃并不执著于这个问题,仍是慈爱祥和地笑着,看不出丝毫森冷之色,可她出口的话语,却让人直感一股透骨的寒刺之意,“母妃这一回宫,就看了一场好戏,她既然利用我们回都之事安排这场好戏,我怎能不趁机收点利息?”
静穆王神色一怔,陡然明白过来,“母妃,您是说……”
“临儿,几年前,她命我与你祖父出访南乔,削减你的势力时,母妃就嘱咐过你,万不可小瞧那个女人!”萧太妃温和慈爱的眸中乍然闪过一道寒光,“今晚,那女人分明有意逼云凌交出兵权,既然她无意拉拢北弥那群人,而那郡主又应了你的邀请,费尽心思为母妃演奏勾琴,何不,趁机把这帮北弥降臣更加紧密地拉到与我们同一阵地?”
“那女人有意将那云夕玦困在宫内为质,还不是被十五那孩子逼得放弃,虽然不知道六年前,她是如何说动了十五帮她,但由此可见,那女人根本无法全力掌控十五,你不是说,云夕玦和十五关系不浅吗?依母妃看,今日那个叫连悠月的孩子和那云夕玦关系也不浅,如果你能纳她为妃,或许就直接把北弥那群降臣都拉拢了过来了。”
静穆王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眸光忽然转而深晦,融在夜色中的嗓音更是带着几分凉意,“母妃,既然郡主在大殿内表明了费尽心思为我全了孝心,那无论是在太后、还是老七那处,都会觉得郡主或许与我关系匪浅,定不会再信他们……而郡王和郡主也不会不懂,如果真到了那时候,他们也不会不知道站在哪里才最合适。”
萧太妃赞同地笑了笑,满是欣慰叹道,“母妃是没料到,那连悠月竟然会和西殊皇子私相授受,母妃打的这主意,怕是成不了了……不过,你这计划倒也不错,疑心呐,在这宫中,有时候比罪证确凿还要可怕。”
“几年未见,临儿成长了不少啊,当真让母妃欣慰。”最后,萧太妃才审视地瞧了瞧静穆王,赞道。
静穆王难得憨厚地笑了笑,才道,“都是北晔兄悉心为我筹谋,我才学会了不少。”
“哦,是五年前那个被你救的人?”萧太妃想了想,凝眉道。
“对,就是北晔。”
萧太妃这才又敛目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改天带来让母妃瞧瞧。”
“好。”
临到他们母子聊完,萧国老才肃然说到一句,“临儿,这段时日,你到萧府来住。”
“是。”静穆王眉眼一亮,萧国老回都,所有的门生子弟必然都会前来拜访,静穆王心知祖父是要为他引见那些门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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