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地,她也勉强敛了敛满是勾魂媚态的杏眸,露出几分认真的神态来,却又隐约有些猜测,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殿下,怎么了?”
今日本是开心的日子,她假扮杨菁阙,其一是为了让杨国公彻底和殿下站到同一战线上,而其二也是最为重要的,就是为了潜入杨府,为殿下盗得这金帛!
金帛虽是成功盗来,可本该被她们囚禁的杨菁阙竟然险些出来搅了局,婚宴上杨菁阙虽然没有现身,可她的踪迹不明,终究是个未知的隐患!
“杨菁阙落入了闻人越手中。”连安王目光深沉,语态莫名,难辨情绪地道,神思不由回到酒宴上,那西殊大皇子告辞时,用仅他们二人可闻的声音所说的那句话,“真的,我顺手帮殿下解决了,可这假的,殿下要当心太后有意揭穿了。”
那在半路杀出当街劫走杨菁阙的神秘人,竟然是这不显山不露水的西殊大皇子。
“那个西殊的大皇子?”杨菁珞愣了楞,惊疑不定。
“嗯。”连安王点了点头,早在出使西殊,回东渊之前,他就已经知晓了那闻人越的身份,二人来来往往,也算有几分交情,但却还没有到同一阵线的地步,那西殊的大皇子这番帮他,究竟意图何为?
但不管西殊大皇子究竟有何意图,那句提醒确是实实在在的。
太后既然有心动他,从他开始实施毁假扮杨菁阙毁其名誉的计划开始,就早一直不动声色,甚至借着他的手,把王驽拉入了局,悄无声息地布下了这么一大盘棋,揭开所有棋面的最关键棋子就是真正的杨菁阙,太后又怎么可能会甘心眼睁睁看着他有惊无险的度过?!
就算没有闻人越的提醒,他也绝不会掉以轻心,从得到那飞石传信的一瞬间,他心中已经想过不少应对之策,半路拦截就是其中之一。而杨菁阙最终被无名氏带走,反而让他因不知下落而心神惴惴,而从闻人越口中得知其下落时,他后续计策差不多就已经落定了!
必须要快,太后一计不成,必会再生一计!
杨菁珞皱着眉,透着几分疑色,“那殿下准备如何?那西殊大皇子究竟想要做什么?他虽然总是一副从容闲雅,温润自在的样子,可却实在让人难以看透……他不会是无缘无故地帮殿下,更不会有无缘无故地告诉殿下……”
“至少……”连安王双目一眯,透出丝丝邪肆而阴沉的笑容,“他不会和太后是一伙的。”
杨菁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和太后不是一伙的,那他们暂时就并不需有太紧迫的威胁感。
可看殿下的神色,却并没有分毫轻松,反而沉寂的可怕,像是暴风雨前诡秘至极的宁静,那双黑瞳无限幽光,透着令人窒息的寒意。
杨菁珞怔了怔,甚少看见连安王这幅神情,刚刚才有些松懈的心神瞬间又猛得提了起来。
就在她张口要问什么时,连安王沉黑无光的眸子陡然凝视在她面上,声沉如夜,“菁珞,你和她,有能够区别的特征吗?有谁知道吗?”
杨菁珞陡然一怔,宛如陷入了魔怔之中,那一双怔忪的眸子瞬间充满了凶煞戾气与刻骨的恨意,面色狰狞隐隐带着。
连安王见状,拍了拍她的背脊,她双眸迷茫恍惚,渐渐回过神来。
“有。”沙哑回了一句,杨菁珞缓缓闭上了痛苦的眸子,附在了连安王的胸前。她这一生,最不幸的,就是和杨菁阙长了如此相似的一张脸!
连安王听见她的回答,双目越发沉重,宛如黑雾遮目,不见半点神采,沉寂良久,他眉梢一挑,幽光乍现。
只见他附到杨菁珞耳边低语了一句,杨菁珞神思一怔,迟疑片刻,终究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暗鹰突然闯来,在门口轻叩了三声,急促而压抑。
连安王眉心一跳,隐约有些不好的猜测,迅速拉过锦被将他们二人覆好,又了帷幔,他才冷声吩咐人进来。
暗鹰快速而入,垂着头,正色回道,“殿下,府外不知何人派了暗哨,虽是藏在暗处,但人数众多,包围了整个王府。”
连安王嘴唇狠狠一抿,哼出一声怒意,他还未做出应对之策,太后就妄图拦了他的退路!
“擅闯王府,杀!”阴沉狠戾的五个字,透过帷幔传了出来,就算没有直面殿下,那暗鹰此刻也能赶到如山压顶的浓烈杀意。
“是!”暗鹰飞速应了一声,便退了出来。
王府外,很快起了打斗之声,但很快,又息了动静。暗鹰再次闯入,他的声音本就冷冰冰,这一次却明显带了几分沉重,“殿下,来人不是普通侍卫。”刚才只是稍作试探,打探出暗哨实力,和暗鹰对战,实力相当。
连安王怒火烧眼,这一次却诡异而嘲讽地扯了扯唇角,“没有暗鹰,她果然,还藏着一帮厉害的打手!”
打发了暗鹰先不再理会后,他与杨菁珞才起身穿衣,却没有换简单的衣服,反而穿回了那一身冗杂厚重的喜服,杨菁珞蹙眉忍了忍浑身的虚软与酸痛,起身却从旁的衣柜中取了一件简单的服饰,套在了身上,任由属于她的大红喜服胡乱的丢在地上。
沉默的气氛,将大喜新婚之夜本该有的旖旎彻底冲散,只剩如抵在脖的利刃,猎猎寒光。
今夜,注定无眠。
……
第一百三十一章无眠,夜深事诡(二)
西殊驿馆。
此刻,闻人越呆在驿馆阁楼,正仰目望着仍旧不曾停歇的漫天大雪,今夜无月,浓郁的黑幕不见半点星光,好似一张令人窒息的大手挡住了所有光芒。但他目光落在不时飘过窗口的雪花时,神思渐渐有些飘远,透出几丝回味与怀念。
多像北弥的雪啊。
他甚至能回想起北弥每年这一场大雪之后,悄悄爬上枝头的那一点红梅,像极了她眉间的一点朱砂。
两国互市商谈之事结束,苏清鹤已经领了部分人返程回都,而他之所以还未离开,正是因为那日清合殿中,他为了不牵连连悠月嫁与静穆王,而宣布的婚事。
他的书信已经快马加鞭递回了西殊,此刻,则需在东渊等着他父王的国书以及聘礼送到。
呵呵……他都不曾想过,他有一日竟会利用起那般纯粹而干净的人。
清合殿晚宴那晚,他告诉素鸢连府有勾琴,甚至有意说服素鸢去将连悠月带往,虽没有想过萧太妃会提出赐婚之事,但他确实并非出于好意,北弥降臣,或者说云凌,他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太后企图逼他上交的那一万原北弥禁军,而是……他的潜在力量……比如,北弥消失的十万兵士,有大半曾是云凌将军麾下——曾经威名赫赫的云家军。东渊太后许是仗着慕亦弦的黑铁卫,所以并未拉拢云凌,但若是他借此将云凌隐隐推到了静穆王那边,却不得不引起连安王和太后的忌惮。
有些东西,你可能并非有觊觎之心,但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得到。
阿靖在东渊本就已经有了五年布局,云夕玦如今也在推动东渊皇室的矛盾,既然如此,他不妨多加把火,让这场矛盾早些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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