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下有幸,能有与殿下合作的机缘。”殷杬意味更深地抿了抿唇,唇色殷红,衬着那惨白透明的面色,更显出几分阴诡之色。
连安王不着痕迹又是打量了一眼他那病态的面色,才一边邀着人同坐,一边道,“如此,可以说说合作之事了。听歌儿说,阁下要亲眼验证一番先帝遗旨的真假?”
第二百六十七章目的,为一个人
盛都郊外,星星火堆扑哧扑哧地燃烧着,地上倒映着的人影随着抖动的火苗也轻轻晃动着。
幽幽火光照在围火而坐的众人面上,俱是投下半暗半明的阴影。
入夜之前,慕亦弦曾收到过一封传信,而不久前,宣绫靖亦是收到了一则消息,正是前些日,她让仍在盛都的九伶楼人带着静穆王手书潜入皇宫开门见山询问连安王之事。
连安王倒是没什么隐瞒,将李轻歌与其师父之事说得还算详尽。
此刻,宣绫靖有意无意地拨弄着火堆,在幽暗不明的火光下,面色更显出了几分高深莫测。
“连安王若是要只身入虎穴,那怕是还需一场假戏真做,取信于人吧,就是在今晚?”
否则,他们根本没必要在盛都郊外暂歇一晚。
慕亦弦并没有半分意外她会猜到此事,点了点头,幽黑的瞳眸里闪烁着点点冷芒。
不论那藏在李轻歌背后的人是不是阮寂从,合情合理之下,都该做出相应的怀疑,如此,才不惹人生疑。
他们所交手之人并非心思简单,城府浅薄之人,一举一动,皆是博弈。
一招错,满局乱。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何?阿弦你可有何猜测?”宣绫靖黛眉微拧,茵茵水眸间,满是思量之色。
“怂恿七皇兄颠覆帝位,乍看之下像是承袭风引穹的目的,无法动摇封寂之阵后,妄图通过帝位更迭,改变东渊既定的帝气与气运,从而再反馈于封寂,可若只是如此,阮寂从没有必要还费心带走聂成祈,同时留下断崖那些线索拖延时日……”
慕亦弦沉冷地思量道,宣绫靖不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且不说李轻歌师徒、阮寂从、风引穹这些人之间究竟有何关系,他们与之前风引穹意图破坏封寂大阵那件事必然都有因果、利益关系牵涉其中。
风引穹的目的,是解封封寂大阵,凝洄族人,而妄图破坏封寂,就必须改变诸国帝气、气运。
而预想减弱各国既定的气运,就必须对付他们这些身负帝气或是气运之人。
而破坏封寂大阵的后果,则是天下运道混乱,战乱四起,哀鸿遍野。
如今,风引穹的计划已然失败,可无论是阮寂从还是李轻歌师徒并未就此作罢,就表明,他们的目的,仍旧至少是这其中的一种。
是承恩于风引穹,所以仍他解救凝洄?
——似乎也有可能,毕竟,阮寂从不是曾受过何人一饭之恩,惦念至今?
还是,与这些身负帝气或是气运的他们其中的何人有私人仇怨,想借此对付他们?
——连悠月先前那惶惶不安的担心,不禁让宣绫靖担心起此种情况来,也并非没有可能。
或是……最惨烈的一种,他们所求,就是天下大乱,哀鸿遍野?
——若当真是这一种,那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有如此戾气,不惜拉着天下无辜民众为之陪葬?
想及此,宣绫靖不禁眉头紧皱,与慕亦弦仔仔细细讨论了一番这三种情况各自的可能。
慕亦弦更是双瞳寒冽,满是幽冽冷意,可浑身却陡然由内而外宣泄出一股凌厉的气势,似海底飓风,轻轻一动,便能激起惊天巨浪。
虽然无声,却也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他无需多言的决议。
无论他们的目的是哪种,他绝不会让他们成功!
……
而与此同时,连安王府中。
“如此,可以说说合作之事了。听歌儿说,阁下要亲眼验证一番先帝遗旨的真假?”
连安王与殷杬之间的心理博弈刚刚结束,连安王便又提起了先前李轻歌所提的要求。
此刻,连安王与殷杬正对面而坐。
连安王眉梢微挑,意味颇有几分不满与质问,正如他之前对李轻歌所言,难不成他没有那一纸金帛,他们便会抽身而退了不成。
殷杬到底是个聪明人,连安王此刻再提此事,自然是要一个肯定的答案,而非先前那般客套之语了。
故而,殷杬并没再拿李轻歌当幌子,反倒是沉沉盯着连安王瞧了好一会儿。
他面色苍白可怕,被如此盯着,连安王忽然有一种浑身凉飕飕的渗人感。
可随后,他却并未直接回答,反倒是意味深长地反问道,“那就要看,殿下没有那一纸金帛的话,是否还有胆量颠覆颠覆这天地了……”
连安王瞳孔不禁暗暗一缩,幽光乍然悄无声息掠过。
这李轻歌师徒先是知晓旁人都尚不知存在的先帝遗诏,随后又声言要亲眼验证,他还以为,他们对这先帝遗诏也别有用意。
难道,是他太过,想错了?
暗下思绪飞转,面上,连安王却更是深晦而肆意地扯了扯唇角,眸中更是乍泄无限威慑霸道,“有能者,自可翻天而覆地。”
连安王说此话之时,瞳眸铮铮冷光,定定审视着殷杬的一举一动。
殷杬恍若未觉,从容不迫地端起早已凉透的茶轻抿了一口,“殿下既有如此胆魄,在下,又岂有胆怯不随之理?”
“好!”连安王欣然快哉地大喝一声,才暂且敛下心中的思量疑色。
见二人相聊甚欢,李轻歌忙的吩咐旁人将早就备好的温酒端了上来,亲自为二人斟满。
连安王却是趁着李轻歌为他斟酒之时,面上邪肆之色一闪,顺手便将美人捞入了怀中。
李轻歌浑身一僵,旋即却又面带妩媚笑意的软在了连安王怀里,似羞似嗔,面颊绯红,惹人遐想。
连安王却是地深深嗅了一口李轻歌的体香,才眉眼迷离,一边饮酒,
一边道,“歌儿所求,本王倒是已知,也能承诺满足,可阁下所求为何,本王至今不知,白白承阁下之情,本王实在于心不安呐……”
殷杬打量着连安王,他虽然美人在怀,杯酒不绝,神色享受,看不出几丝认真,可殷杬知道,连安王此话,并非随口而提。
帮人若无动机,就算是他,也会担心是否是心怀鬼胎之人。
“在下的目的……”殷杬惨淡的面色里倏忽泛起一抹讥诮,随后,却忽然有些失神与回忆……
“不过是……想为一个人准备一份礼物。”
连安王诧然地瞧了他一眼,却发现他说此话时,面上浅浅地漾过一抹满足的笑意,仿若只是提起那个人,他便心满意足。
“什么礼物?”
连安王此话问出,仿佛惊醒了殷杬的失神,他面上所有的柔和瞬间褪尽,只剩沉在眼底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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