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悠月自是害怕他会发觉不对,故而一直有些紧张,一见他皱眉,顿时不安忐忑,仿若被抓了包。
闻人越不知她的心思,见她如此敏感又自责的神情,自是不好再说这小米粥有何问题。
而接下来的一日三餐,连悠月总会寻个机会,偷偷将她的血掺入膳食之中。
闻人越也只能感觉每次吃完后,唇齿间总是残留着淡淡的涩意与暖意,但因为极浅,他的身体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所以他并没有察觉什么异常。
只是每次喂他用膳之时,连悠月总是含着几分期待又急切的神情打量他,让他感觉有些疑惑。
连悠月那神情,仿佛在期待着他快些好起来,这本没有什么,可那眼神里,似乎还氤氲着一丝淡淡的疑惑,仿若在自问,怎么还不见好转呢?
她的眸子太过纯粹而清澈,神情根本没有什么遮掩,以至于闻人越根本没有多想其他,只道她是听闻他有解决的办法后,一直期待着他快些好些来。
故而,这日用完晚膳后,闻人越浅笑着安抚她道,“别担心,不要着急,夏至时,我一定会破除此术的。”
“嗯,殿下一定会恢复的!”哪知,连悠月却是睁着大大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似在回答他的话,又似在自行赌咒!
闻人越瞧着她这般可爱又天真的神情,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眉眼狭长,透出几分柔和,仿佛满身的虚弱与疼痛都一瞬消失了踪迹。
可连悠月站起身来时,却是忽然踉跄了几步,好在被那侍卫眼疾手快地扶住,才没摔倒在地上。
起先一直背着光,而连悠月又时常垂着头,闻人越不曾注意到连悠月的面色,此刻这一踉跄,闻人越才看清。
连悠月小脸惨淡失色,寻不到点点红润,眉眼间还浮着丝丝疲惫倦色,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竟是和他一样,满是狼狈虚弱。
闻人越不禁皱了眉,心下顿时有些歉疚,只道是连悠月这数日照顾他所致,急忙道,“请个大夫来给连姑娘调养调养身子。”
“不,不用了。”连悠月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忙得阻止道,她绕了绕衣角,才嗫嗫地道,“我……我只是昨晚没有睡好,今晚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闻人越有些迟疑地盯着她的面色,却见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似乎是想证明自己没事。
见她如此,闻人越也只好暂时打消了请大夫的念头,让那侍卫好好照顾连悠月。
……
而殷杬这处,他们三人已经赶到了另一处地方。
这里是一间偏僻的小院,但四周隐在暗处的守卫,却十分严密,都是殷杬的人。
此刻,薄薄暮色之中,殷杬正站在一处凭栏前。
他手中还拿着那一枚生辰玉牒,虽看不到神情,但从其周身气息,都能感觉十分阴沉不悦。
李轻歌诧异地瞧了一眼她师父拿在手中之物,却见其上,依稀有四条红痕像是活物一般,在那玉块之中极其缓慢的游走,而且依稀,那红痕里还透着几分金色。
而这玉块的表面,已经变成了花脸猫一般,乌泱泱里夹杂着几块斑驳,可在那斑驳之处,却透出了这玉块的本身色泽,剔透碧绿,一看便是上等的好玉。
碧绿之中,便是这奇怪的状似活物又透着金色的红痕,仍在缓慢的游走。
“师父,这里面是什么,怎么如此奇怪,好像还在游动?”李轻歌不解地问道。
殷杬阴沉地盯着那玉牒,捏着那玉牒的手却暗暗加了几分力道,显得骨节有些苍白。
“不知道。”沉默了一会儿,殷杬才阴沉莫名地道,“看来,时间不多了。”
李轻歌顿了顿,但感觉此刻师父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她便也没再多问。
她刚要转身离开,却见她师父忽的转过身来。
而此刻,殷杬的帽檐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拉得很下,面对着面,她能清清楚楚看清殷杬的这张苍白到近乎有些病态的脸。
可她却并不觉得这脸张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很是俊朗。
这就是她的师父啊,是她黑暗的人生中,明亮的一束光,刺透了漫天的黑暗,为她带来了光明。
初见师父时,她的世界还是一片漆黑,那时候她就无数次幻想过师父的相貌。
后来,师父治好了她的眼睛,让她看见了这个世界,可师父却始终带着斗篷,她熟悉他的声音,可却从不知他的相貌。
她偷偷画了无数张他的画像,可始终不愿随意幻想一副容颜,觉得那是亵渎,故而每一副画像,都是面目空白。
她因为自幼失明,一直饱受欺负,就连她亲生母亲父亲,都将她锁在一个小院里,不管不顾,任凭丫鬟仆人欺负。
是师父给了她光明,给了她生命的转折,让她从那个小院里获得了自由,故而师父问她想要什么时,她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藏在心中多年的愤恨,她想要权势!
她以为她最想要的,就是权势,将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一个一个踩在脚底,包括,她的亲生父亲!
可那日,终于得偿所愿看见了师父的相貌后,师父忽然问她的那句话,却让她忽然迷茫了。
师父说,“可他若从头到尾皆是作戏,你这一场,可就输透了。”
她发现,就算当真输透了,似乎,也无所谓了……
她发现,权势于她,好像并不是最重要的……
她发现,她真正的执念,好像,其实是……
这给了她光明,给了她新生,又教会了诸多事情的……师父。
李轻歌神思沉迷思量间,却忽然感觉眼角传来一抹温热的触感。
她回过神来,才惊异的发觉,她师父的指腹正摩挲在她的眼角,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仿若想起了他藏在心底深处最为温柔的东西。
她怔了怔,敏感地意识到师父此刻的神情,并不是因她而起,可她却并没有躲开,对于师父的碰触,她似乎也并不反感,反而,有一种隐隐的期待。
师父的手,不同于她幻想的冰凉,不同于他整个人的阴沉,反而十分温热。
李轻歌思绪不禁有些迷离与恍惚,可恍惚间,她依稀听到她师父好像在说些什么。
“……盛宴……要开始了……阿杼姐姐……”
李轻歌并未听得太清,神思迷离间,她不禁下意识地唤道,“师父。”
可这一声,却猛的惊醒了殷杬恍惚的神思,殷杬神色一敛,再不见丝毫柔和,摩挲在李轻歌眼角的手也刷的抽了回来。
殷杬抽离的太快,温热感猛的消失,李轻歌不禁有些失落的感觉眼角触感的消失,却也渐渐回过了神来。
却见殷杬又带好了斗篷,整个人沉在阴影夜色中,阴冷又透着几分诡谲。
而因为情绪的失控与迷离,他们并未注意到,方才那一幕,正巧落在了连安王的眼中。
连安王本是准备来找殷杬,却不想刚好撞见了这一幕,不过他是个过来人,虽然没有听到他们的低语,但却能看出些问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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