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绫靖本就是故意诈他,才如此一问,殷杬虽还未回答,可这幅神情,却已经让她心中自有定论。
阿玦的死,果然与澜夫人也脱不开干系!!
可究竟是为什么,会让一个母亲想要自己的孩儿去死?!
宣绫靖实在不懂,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殷杬的回答,显然也根本没有详提的打算。
“如何重恩,就不牢长公主费心了。”
殷杬不屑地回了一句,身形却忽然一动,往后转了转。
宣绫靖与慕亦弦同是随着他的举动瞧去,由于光线昏暗,并不能瞧清什么,隐约,似乎看到数道人影正从另一头的葫芦口而来。
直到殷杬再次开口,“没瞧出来,西殊太子竟还是多情之人。”
来人正是闻人越与因心绪难宁非要同行的连悠月。
听闻殷杬这一声似笑似讽的话语,宣绫靖与慕亦弦才同时眸底微沉,不仅仅是因为闻人越也来此涉险,更是因为……殷杬的目的!
起初,他们只知道殷杬手握了东渊与南乔的传位诏书,可眼下,殷杬竟是将西殊也牵涉了其中,这似乎有些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西殊的牵涉其中,让宣绫靖脑海中霎那划过一道灵光,东渊、南乔、西殊三国都牵涉其中了,又岂会少了北弥……难道,殷杬要求她也到此,并非只是因为聂成祈与她父皇的关系,而更是因为她是北弥长公主?
难不成……!
宣绫靖眉心骤然一跳,视线霎那便与慕亦弦对接,瞳眸里漾着几分沉冷与讶异,嗓音低至气音,“四国诏书?”
殷杬将闻人越与她皆引至此处,难不成,是因为也握有西殊与北弥的传位诏书?
西殊她不了解,可北弥,她可从来不知,父皇何时曾留下了传位诏书……
慕亦弦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显然也有同样推测,只是此刻倒映着宣绫靖的孤冽幽瞳间,却浮过一丝只有宣绫靖能一眼明白的柔色,轻轻浅浅,却深入心扉。
这是关切体贴之色,阿弦是在叮嘱下,小心些,照顾好自己。
可视线错开之时,慕亦弦却不动声色地略略上前了半步,将周围殷杬的所有手下都纳在气机压迫与防守之内,而宣绫靖,就在最为妥当的保护范围中,好似无论敌人从何处袭来,他皆能将她护的严丝无缝。
宣绫靖不是学武之人,自是不知慕亦弦这一步的关窍所在,可她对慕亦弦的熟悉已然到了极致,虽是不懂武学之事,可单单凭借慕亦弦这幅姿态与细微的眸色浮动,她便也知,阿弦正周全的护着她。
宣绫靖心头满足地浮过一丝暖意与仅有二人对视间一瞬交汇的心神交融。
可突然,殷杬轻轻拍了一下巴掌,守在四周的手下们便同时举起了火把,终于将此地的昏暗环境驱散。
宣绫靖这才意识到殷杬之前那句多情之人是何意思,没想到悠月竟然也跟来了!!
如此涉险的境地,阿越师兄怎的将悠月也带来了?
忧色在眸底一瞬闪过,可紧接着,又被全全压下。
宣绫靖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视线一瞬浮过连悠月,当初在师父留下的阵法书册中所看见的那句话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武者有内息,阵者有阵力,阵术之力,臻至精通,无形却有味,可辨何人之阵。
悠月闻到她身上的香味,究竟是不是阵术之力,她尚难明确得出一个结论,又或许,是她不想随意推断,污了连悠月那一片天真纯粹。
压下这一个思绪,当初尚在北弥时,连悠月那副惶惑难宁,忐忑慌张的神情却不期然浮了上来。
当初悠月便是片刻也等不得私自离府要赶去阿越师兄身边,如今紧紧跟着,莫不是心中的那份担忧忐忑仍旧尚未落到平处?
宣绫靖看向闻人越的视线里浅浅浮过一丝忧色。
不知是悠月太过挂念紧张,还是阿越师兄当真会遇到什么危险……
但此刻,殷杬的手下点燃火把照亮了四周,可殷杬却并没有让他们汇聚一处的打算,显然是不想他们有任何交流。
殷杬一行就站在山腹中央,将宣绫靖、慕亦弦与闻人越、连悠月隔在两端葫芦口方向,只见他视线在四人身上划了一圈过来,才终于不再多费口舌,阴沉又带着几分威胁之意地道,“寒暄完,该提提正事了。”
宣绫靖却知,先前殷杬与她恐怕根本不是寒暄,而是在等着阿越师兄的到来!
原来,这三日之限,多等的一日,竟是为此。
而在殷杬话音落下的同时,李轻歌与另一名手下本就架在连安王与聂成祈脖子间的剑更近了一分,依稀划破肌肤,溢出浅浅的血痕。
剑刃反射着烛火的幽光,显得异常锋利而冰凉。
连安王满目冷厉的凝了那手下一眼,那手下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再无半分执掌生杀大权的优越感。
而慕亦弦本就孤冷的瞳眸更是霎那如同万年寒潭,冷雾氤氲,彻骨生寒,视线如同两道利刃,带着铺天盖地的压迫与杀伐之气,直冲那执剑的李轻歌与手下而去。
李轻歌与那手下顷刻如坠冰窖,惊惧地一颤,手中的剑都隐约握不住,后背更是湿冷一片,余悸久久盘旋,难以驱散。
第二百九十五章所求,掌心之血?
瞧着李轻歌和自己的手下皆被慕亦弦这番肃杀冷然的姿态所慑,殷杬利落上前一步,瞬间从李轻歌手中夺过剑刃,剑尖直戳聂成祈咽喉。
聂成祈猝不及防下,被这剑尖的寒凛之气激了一个寒颤。
宣绫靖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眸子,殷杬果然知道聂成祈的身份,否则如此情形下,断断不会弃东渊的连安王而选择南乔的祈王以作威胁。
殷杬倒是十分满意聂成祈的这一分惊惧,病态的面上先是浮过一丝诡异的笑意,同时取出了一只玉笛把玩在手中,而后又瞬间布满了阴狠,森森威胁道,”东帝的气势还是收一收,免得……伤及无辜!”
那“无辜”二字,不言而喻,指的正是被他所胁迫的人质。
殷杬把玩玉笛之时,明显偏向于闻人越的方向,而闻人越也不负他所愿的看见了他手中的玉笛。
闻人越眸底冷色凉凉淌过,却并未急着出声。
慕亦弦倒是丝毫没有多绕口舌,径直沉冷至极地道,“你想要什么?”
对于慕亦弦的直接,殷杬未见喜怒,只是苍白的面色忽然有些异样的沉默,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越是压抑得狠,越将反弹得疯狂。
他嗓音更是异样的平和与低沉,再无一丝威胁之意,幽幽地道,“北弥长公主与西殊太子的掌心之血。”
在场的三人神情俱是悄然变化。
对于宣绫靖和闻人越而言,掌心之血,乃是他们所含术力最为浓郁之处,分毫之损,便足以大伤心力。
当然,蕴含阵术之力的掌心之血并不是简简单单从掌心流出的血液都算,殷杬此刻所言的掌心之血,很显然也不是指寻常受伤流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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