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外的侍卫只觉呼吸一轻,终于能够稍稍。
太后微蹙眉,有些诧异宣绫靖竟然和慕亦弦一同出现,眸底飞速划过一抹深晦,才开口问道,“十五,你怎么也来了?”
宣绫靖将太后这一抹深意不动声色收入眼中,面上,却越发恭敬地垂了垂头。
慕亦弦视线越过太后,落在里间那沙盘之上,眸底不可抑止的飞速闪过嫌恶之色。
就算再不懂这沙盘究竟是什么东西,也必然知道将生辰八字刻在这种诡异,甚至透着丝丝阴冷之气的木片上,绝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还如此藏头藏尾,放在暗室深处,定然不是什么见得人的勾当。
凌厉杀意霎那鼓动,毫不留情地锁向蔺翔。
而蔺翔却一声寒颤的闷哼,低垂着头,毫无其他反应。
在旁人看来,蔺翔从被侍卫压来,就一语不发,颓然至极,这俨然就是一副罪行暴露,无力抗争的承认。
但宣绫靖却暗暗蹙了蹙眉,难道,蔺翔竟然真被天牢那的一卦反噬,心神俱失?
那一卦,蔺翔究竟算到了什么?竟遭如此恐怖的反噬。
宣绫靖心底乍然间,有一种说不清的惶惑……毕竟,蔺翔那一卦,算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
或许,真的应该尽快找到师兄,请师兄为她算上一卦!
宣绫靖飞速的镇了镇心神,就听身前慕亦弦正回禀着太后的疑惑,“月宁郡主心疾发了,臣弟带她来寻况太医。”
说着,慕亦弦才从沙盘与蔺翔身上收回视线,瞬间,又是那一副沉冷俊然的凛冽模样。
见着慕亦弦与太后提及到自己,宣绫靖忙的走出一步,盈盈躬身见礼。
视线回落间,却不其然凝聚在慕亦弦摩挲手腕的动作上。
宣绫靖眸光先是一怔,而后,才又不着痕迹的敛尽。
况太医闻言,飞速为静穆王整理完毕,才提着药箱跑到她身边,为她把脉,扎针,低声叹道,“幸好,不是剧烈发作,应是之前调理了几日,缓和了些……老臣为您开的药方,一定要坚持服用,药丸只能临时缓解心疾之痛,千万不可依赖……郡主,您可一定不要情绪大起大落。”
宣绫靖不由地柔和点了点头,眸中漾着安抚之色,压下素鸢与况太医藏在眸底深处的担忧,默默退至一旁。
而在她低垂而下的视线里,却翻涌着犹如千古寒潭的冰冷。
蔺翔,该死了。
她吩咐尉迟晔布置的这盘棋,看来,尉迟晔完成的比她预料的,还要完美。
静穆王的伤,想必是尉迟晔有意而为。
只一眼,宣绫靖扫过静穆王唇角残余的血色,便大概明白了尉迟晔的具体实施计划。
因为慕亦弦的突然到来,整个暗室先前还凝滞沉寂的氛围,终于被彻底打破。
太后一敛浑身的冷冽,全全凝聚在一双寒冷威严的凤目之中,转睇蔺翔,终于开口质问,“蔺大人,你来给哀家解释解释,你这天术府里,费尽心思藏着的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随着太后的开口,静穆王与连安王满腔怒火与杀意也终于得以在这沉寂可怖的小小暗室间。
“蔺翔,你竟然敢对我东渊皇室如此大不违,简直该死,说,究竟是何人指使,竟让你如此胆大包天!”连安王怒不可遏,甚至口不择言的意有所指。
静穆王忍着咳嗽,亦是愤怒滔天,“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本王只是碰到,竟然莫名其妙受伤,蔺翔,你今日不给本王一个说法,本王绝不会就此罢休!”说完,视线与太后飞速一对,分明间,此言是在对太后而说。
慕亦弦虽未发话,但浑身冷峻而嫌恶的视线落在那沙盘之上,久久不动。
然而,面对三方质问,蔺翔却浑身沉寂,没有半分反应。
等候片刻,仍是无声,而蔺翔的反应,却颇有几分诡异,好似在呢喃自语。
蔺翔的无动于衷,落在静穆王与连安王眼中,顿时化作有恃无恐。二人更是愤怒无比,甚至言辞犀利,明斥蔺翔,暗指太后。
太后被二人步步紧逼,浑然怒火,可见着蔺翔这番诡异的沉寂,却有些心疑地皱了皱眉,睇给况太医一个眼色。
况太医刚上前试探地拍了拍蔺翔的肩,蔺翔好似陡然一惊,反应极为强烈地撞开况太医的手,双目一抬,如火赤红,面目狰狞,犹如一头疯了的野兽!
茫然而的冲撞在这小小的暗室里,嘶吼声,低沉而诡异。
太后被蔺翔的嘶吼所惊,傩娘忙的上前一步,护在太后身前,连呼侍卫。
侍卫还未冲进来,慕亦弦却突然闪身走近,修长的手指飞速擒在蔺翔胡乱挥舞的手腕关节处,细微的咔嚓声,尤为可怖。
蔺翔痛苦的几近失声,而在他双手而下间,慕亦弦又是提脚轻轻一踢,蔺翔瞬间痛楚的一声嘶吼,腿骨错位,被慕亦弦压跪在地。
瞬息之间,暗室的诸人均被慕亦弦这冷酷又杀伐果决的手段生生震住。
一时俱寂!
宣绫靖更是惊惧!
惊,是她在上一世的三年里,都从未见过慕亦弦对蔺翔有过如此冷酷残忍的手段。
惧,却是这一刻,她好似看到了那凌然一身,站在她北弥城前,字字残忍誓要灭尽她北弥皇室的慕亦弦。
那样一副宛如诸天魔神的冰冷杀神,好似只要有人敢阻拦,他就会毫无留情屠尽所有阻拦之人。
宣绫靖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句话,一句,上一世,她一直想要弄清楚的一句话。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慕亦弦誓死想要灭尽北弥皇室,那北弥皇室所触的他的逆鳞,究竟是什么?
难道是……沙盘?
宣绫靖诧异而犹疑地看了看那放在里间的沙盘,慕亦弦先前那转瞬即逝的嫌恶,她并没有错过。
就在宣绫靖惊惧间,就在整个暗室都因为慕亦弦这冰冷残酷的电光手段而死寂间,慕亦弦幽冷宛如地狱寒冰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简短的字音,却摄尽心魄,“说!”
所有人,心底下意识的一颤,才从先前那一幕冷酷中惊回过神。
连安王与静穆王眸底飞速闪过一抹忌惮与恼怒,而后,却又再无情绪,冷厉看向场中的蔺翔。
宣绫靖不动声色地看着蔺翔的双眼,那眸中的茫然与呆滞一点一点的褪尽,而后,被痛楚与疑惑所替代,只是面色却更加青灰,好似死气颓败。
蔺翔竟然因为这一番剧痛清醒了过来。
宣绫靖心下微惊,却又不动声色地暗暗捏了捏素鸢早已因紧张与期待而沁出冷汗的手心。
然而,出乎宣绫靖意料之外,蔺翔清醒,环视周身之后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疑惑,更不是反驳。
反而,是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疑惑莫名的感叹,除了宣绫靖!
他沙哑的嗓音,却坦然的诡异,他噙着阴冷的笑容,却无半分笑意,“原来,这就是我的必死之劫。”
想起先前在牢里,他说的那句“反正老夫死期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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