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纶自身觉得除了手脚有点酸软之外,倒是没别的什么异常。这段日子,他被人伺候关了,换成熊大给他穿衣洗漱,他也没觉得别扭:“有客人?”不是下雪了吗?这时候山里人都不怎么出门了,怎么还有人能进到山里面来?
熊大一双粗手却格外细致:“嗯。也不算是什么客人,就是两个同袍。”
温纶点了点头:“一起出去看看。”
温纶这一出来,连给他把过脉的贾军师都有些意外。按理说,温纶这会儿能醒着就不错了,昨天宣旨的时候,他连眼睛还睁不开呢。怎么一转眼似乎就是稍微虚弱了一点的样子?
郝大人是第一次正眼见到温纶。昨天宣旨的时候,温纶被熊大裹得严严实实,他一点都没见着,只依稀觉得皮肤挺白。眼下看到了正脸,果然温润如玉,气质尤佳。虽然是文人,但并不是那种会拿腔拿调的人。
几人一番简短的寒暄后,温纶倒是没再说话,在一旁安静听他们讲述朝堂的局势和变化,讲到近况时,郝大人忽然说道:“年后,我和军师两人被派守龙门关。”
贾军师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笑:“原不知大人已经成亲,想叨扰一番,现在……”
熊大扭头看温纶。
温纶倒是没什么,接话道:“现在也不妨,如果不嫌弃屋舍简陋,尽管住下便是。”就当住宿舍呗,难道这大雪天的还让人家冒雪出门?这两人能冒雪上山,足见和熊大的关系不一般,能有这样的同袍,温纶略略羡慕。
晚饭,宾主尽欢。
郝大人和贾军师也不讲究,晚上就和李二睡在一个炕上。这房子当初造的时候,除了熊大和温纶现在住的房间之外,李二的房间和翠莲碧荷的房间也都盘了炕,只是略小一些。李二平时一个人睡着宽裕得不得了,现在多了两个壮汉,也比在府里的通铺要qiáng一些。
郝大人和贾军师都是行伍出身,根本没那么多讲究。原本双方还有些隔阂,等到贾军师讲了两个军中趣事之后,彻底吸引了李二这个半大小子的兴趣。
温纶听着李二追问贾军师,贾军师吊着李二的胃口,嘴角也露出一个笑来,转头对着熊大也是一脸温和。
熊大原本还笑嘻嘻地想贴上去,可是野shòu(?)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妙,背后的寒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媳妇儿?”
温纶打了个哈欠,往炕沿一坐,家教老师的范儿端了出来:“没事儿跟我说?”
熊大往炕上靠过去的脚步一顿,往后退了一步:“啥事儿?”
温纶提了提嘴角,也不吭声,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熊大。
熊大抿唇,熊大挺直背脊,熊大瞪眼竖眉!
温纶解下头发,漫不经心地抬眼:“嗯?”
墨色的长发流水一样泻下,烛火下更显肤色莹润,眉目含情(大雾)。
熊大腿一软,往炕上靠过去,殷勤地把人往被窝里塞:“媳妇儿,我说!”
温纶抓了一只枕头抱着,抬了抬下巴:“嗯。”
熊大抬头看了一眼软绵绵的媳妇,脑子顿时就成了一团浆糊,巴拉巴拉把自己从军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招了。
温纶倒是越听越有兴趣。他从小接触到的教育中,从来不乏对战争的残酷描写,但是那种轻飘飘的文字,远远没有眼下熊大口述的让人震撼。
“第一年下山,进了兵营,就被选在龙门关。一早起来训练……”
“第二年九十月份,北面边关告急,就跟着部队去了北方。第一次打仗……”
他指着肩头的旧伤:“替将军挡了一箭……”
温纶瞠目看着熊大身上一道道大大小小的伤疤。乍一眼看上去没什么的皮肤,仔细看过去却几乎没一块好肉。这得多疼?
数完伤疤,熊大就开始说道进京,满口都是抱怨:“那群文官太讨厌了。满口都是陷阱,怎么答话都不对,简直想冲上去把他们挨个儿揍一顿!”
温纶算了算日子:“所以你就回来了?”
熊大一边点头,一边将自己也塞进被窝:“嗯,所以我就回来了。”
温纶有些明白,但也有些不明白。熊大一个大老粗,能在这个年纪官拜二品,绝对称得上是年少有为,手中又是军权在握,怎么就能舍得下大好前程富贵荣华?温纶自问,换了他肯定做不到。要是他能在二十出头就当上将军,说不定脑子一热就制霸天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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