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天华怔怔地看着她,半晌苦笑道:“我真怕你这个样子……罢了,你想要问什么,只管问,只管说,可是你要先告诉我,阿容她到底做了什么?”
“当初,赵离诈死,楚军冒然出兵丢了汜阳城,退守平凉,你因事离开,我独自留在城内,赵离用计在楚国散布谣言,说傅荻与吴军暗中勾结,才丢了汜阳,我原本以为有你在,有我傅家多年来的战功在,楚王不会轻信谣言,真的对付傅家……”
“是我的错。”她说此处,慕容天华忍不住道,“我……没来得及赶回来……”
当时吕国重镇徐城突发内乱,他不得不连夜赶到徐城执掌大局,可是不过半月,发生的事让他措手不及,傅家被一夜灭门,而她跳下了楚王城。
他赶到楚国时,为时已晚,容泌对他哭诉,说她因傅家被灭门万念俱灰,在楚王派遣的羽林军追逼下,投入了护城河内。
他愧疚万分,心痛不已,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直至洄水峡一战,他大意轻敌,几乎被赵离逼入绝路,突然出现的三只青鸢救了他一命,让他从石阵中全身而退。
他惊喜交加,立刻便知道她还活着,除了她没有人能做出这种能自行御空飞行,方向精确的青鸢。
可是,再见时,她对他冷若冰霜,拒之千里,甚至怨毒至深,连话也不愿意多说半句。
她的伤心难过他都能了解,所以,也只想能跟她说明一切,希望她谅解。
可是她竟然……在临水宴上说愿意下嫁给赵离。
实在无法接受,他根本就不愿意相信,她会真的喜欢上赵离!
红妆凝就思断肠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冬至时节
从来,她就只对自己一心一意,从她看自己的眼神,他都能了解,她和许多仰慕他的女子一样,每次见到他,眼神里都是爱慕和羞涩。
从未想到,她竟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另一个人。
临水宴上,她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如遭雷击,他猛然发现,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对他依恋不舍的小女孩了。
可是越是这样,他越不能放手,他苦笑着想,真是报应。
她一心恋慕他时,他移情容泌,甚至一直觉得容泌才是真正适合他的女人,而现在……
要他放她投入赵离怀抱,却如同剜肉剔骨般的痛。
不可能,绝不可能!
“慕容大哥……”
她轻声一唤,让他的心猛一悸,重逢至今,她第一次又喊了他一声,慕容大哥。
抬眼望去,正看进她如清泉般澄澈的双眸中,她脸上带着笑容,神情却哀伤不已:“你真的觉得就凭几个羽林军,就能将我逼上绝路么?”
慕容天华心中一震,微微蹙眉,她话中之意,无须再说,一点即明,她是想说,一切都与容泌有关?
秦晚却似没看见他神色变化,挽袖抬手饮完杯中茶,放下茶杯,对他盈盈一笑:“不管怎么说,我要多谢慕容大哥没有拆穿我的身份……但是这里是燕国后宫,多的是耳目眼线,若慕容大哥呆的时间过久,难免惹人话柄。”
“过几日就是冬至,大都的绡蓝馆,是消遣的极好去处,若是慕容大哥得闲,不妨去坐坐。”
十一月初七,冬至。
阳气起,君道长。
新君至太庙行祭祖大礼。
整个燕宫乃至燕都都热闹非常。
自太庙用斋返回的时候,宫姒坐在辇车内掀帘看着自太庙直至郊坛泰禋门,辉映如昼的灯火,叹惜道:“哀家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景象了。”
“令月,你去跟秦司记说,这么热闹,她也不必一直跟着车驾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今天燕都可有的是地方好玩呢。”
“是,”令月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对了,你跟她说坊南官巷的胭脂香粉头面都极好,花月楼的蔷薇露很好喝,候潮门的小甑糕也一定要去尝尝,咏柳巷的百味馄饨也很有特色……”她说到兴起如数家珍。
令月站在原地怔怔地看她,半晌轻声道:“娘娘。”
宫姒恍然,美目中神情怅然若失,哂然一笑:“哀家可是痴了。”说罢摆摆手,“去传话吧。”
辇车不远处,马蹄声声鸾铃轻响,萧绎策马跟在辇车后,正听见她在给令月讲好吃好玩的地方,不由得心意一动。
这些,岂不都是当初他带她去过的地方,过去了这么久,她竟然还记得一清二楚?
蓦然心中一热,他催马加快了速度上前,岂料还未到辇车近前,就听见太后声音冷冷地道:“吴王殿下也不必跟着了,今日冬至,皇帝恩准可接漱玉郡主回秦府,殿下忙了这么些日子,也未有时间与郡主见面,此时就走也许还来得及去秦府瞧瞧,说几句体几话。殿下谢恩离去吧。”
红妆凝就思断肠 第一百九十七章 煮茶待君
近日来,太后与摄政王在朝上总是意见相左,常起争执,朝事往往难以当场决断,众臣也不敢多言,私下里暗传,太后与摄政王之斗,怕是一场朝堂的大风暴的前兆,群臣人人自危,谨言慎行,如履薄冰。
至于真正的内情,也许只有两个人自己里明白。
他勒住了马,心里一阵失落,竟忘了谢恩。
辇车也未等他,不一会儿队伍就远远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冬至大如年,与年夜一样热闹,却又不需象年夜一样守在家里团聚,这种时候,闾馆总是最好的去处。
绡蓝馆内,人潮如云,来去的男女服饰华炫,笑语喧哗,那极尽享受的样子,如同明日便要末日了一般。
二楼靠北的楼梯口栏干前,一身绯衣的凤连双手里捧了些瓜子,慢条斯礼地嗑着,一脸穷极无聊的表情看着楼下热闹的人群。
她嗑完了手中的瓜子,拍了拍手,掏出手绢来擦了擦嘴,这才转身扭着腰袅袅婷婷地往楼道尽头的房间走去。
不久,慕容天华上了楼,跟着她的方向走进了房间。
刚一踏进房间,脖子上被抵上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他面不改色,淡然道:“凤老板,好久不见。”
“哼,我根本不想见到你。”凤连双撤了刀,抬下颌向房里挑了挑,秀目中满是不屑,“过去吧,她在里面。”
秦晚今天一身月白色交领儒装,只有绣口处滚了精美花纹,头发简单用丝束起,显得素雅清新,脸上却仍是罩了青纱。她面对着门关,跪坐于榻上,正用瓷瓯将水轻轻取出瓮中,缓缓倒入水铫,看样子刚刚开始煮茶。
饮茶煮茶都是他闲来无事,教她打发时间的,此时见她正襟端坐,神情专注,仪态闲适优雅,袅袅水汽让她的样子看上去愈加朦胧,宛如水中仙子,令人倾倒。
“站着发什么呆?过去啊。”凤连双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神思飘浮,
他想,下一次见面,一定不要让这个女人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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