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燕然又被饿醒,摸到身边还温热,但是容钰不知到哪里去了。燕然也没在意,走到桌边看了看糕点——这是容钰特意为她每天晚上准备的,各种口味都有。燕然近来孕吐不愿吃荤,这些都是素食。燕然拈起一个吃了口,皱了皱眉,太淡了!
梦里在吃肘子,醒了却只能吃素糕,任谁都不乐意。燕然不愿吃糕点,但是又确实很饿,容钰不在身边,她只好自己去厨房做点吃的。
今夜月色如水,星子漫天闪烁,暗蓝色的天幕像是一匹巨大的丝绒,看来明天又是晴好的一天。
燕然借着月光走向厨房,下意识的护着腹部,生命真是神奇,让初为人母的她既欣喜又忐忑。
刚走进厨房,就听到一阵打呼声,想是守夜的厨房小厮。燕然没有在意,看到案桌上有几只白花花的赤条鸡,向来是刚采办了放在这里明天做菜用的,燕然吞了吞口水,先借用一只,等天明再给他补上。
燕然刚拿起其中一只,忽然听到一阵说话声,像是有人走过来,燕然皱起眉头,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本来以为咱们隐阁这些高手里头你最老实,没想到作起戏来连主母都骗过了,了不起啊。”
“主子下令,这件事禁言,劝你还是慎言的好。”
“嘿,我发现你小子跟在主子身边,近来越发嘚瑟了哈。”月光照在两人脸上,赫然是无欢和仴卿。仴卿摸着光洁的下巴叹道:“听闻主母有孕了,也不枉当初主子自戕诬陷那场戏了是不……?”
“嘘——有人!”
“怎么?”仴卿立刻噤声,警惕的看向四周。走进厨房看到一名小厮正呼呼大睡,顿时放下心来,“亏心事办多了吧!一睡得像猪的小厮罢了。走了走了!”
脚步声远去,厨房阴影处,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燕然目光涣散,面色苍白,脚下,还躺着一只赤条条的鸡。
第109章 第一百零八章
燕然的妊娠反应忽然变得很严重。
吃什么吐什么,昏睡在床,几日下来,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容钰忧心如焚,大夫叫了好几拨,都说是正常的孕期反应不必太在意,等过段时间就好了。可看着燕然一天天瘦下去,他怎能不在意?!
朱颜精通的是巫蛊之术,治病救人实在不是她的强项,正万念俱灰之时忽然想到师父每年九月都会来京城,也许可以联系师父一探究竟。
正巧南疆蛊王叁卅探望晋皇回程,他从晋皇口中得知,朱颜已从暗卫除名,此时听到徒弟发出蛊虫信号,以为她有什么危险,立刻马不停蹄赶来了湘潭郡。
“这么匆忙唤为师来,自己又无病无灾,到底所谓何事?”叁卅约莫四十岁上下,其貌不扬,身材极瘦,他面色本就白皙,偏偏穿了一身黑衣,更显得脸色惨白,很不健康的样子。
朱颜拖着他上楼,指给他看床上已经瘦的不成样子的燕然:“师父,您救救燕然吧。”
容钰也满怀希冀地看向他。
叁卅坐在床边,把了下她的脉象,“怀孕了,两月有余。”
朱颜点头:“可是这孕吐反应也太严重了吧。”
“孩子是谁的?翊儿的?”
容钰走上前来,作了一揖:“还请前辈救救我家娘子。”
叁卅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既然不是翊儿的孩子,颜儿你又没事,南疆事务繁忙,为师就先回去了。”
“师父!”
“你要什么?”容钰站直身体,眼睛盯着他。
叁卅笑了笑,毫无温度:“我什么都不缺,什么也不要,治病救人全凭我乐意。燕然既然跟了你,想必和翊儿已经没什么关系,我觉得,我应该没有义务要救她。”
朱颜急了,上前拉住他的手摇晃:“师父,好师父!您之前不是还很喜欢阿然的吗?您看看她现在您就不心痛吗?”
“傻丫头,爱屋及乌没听过?”
“哼,我看是治不了吧!”印疏嗤之以鼻。
叁卅挑眉,并不在意:“小子,激将法只对自卑心和自尊心强的人管用。”
“这么说,前辈今天是不会施救了?”容钰坐下来,替燕然掖了掖被子,面目表情问道。
“是。”
“好。朱颜,请前辈走吧。”
朱颜简直不可置信:“容钰?!”又看向叁卅,哀求道:“师父……”
叁卅推门出去:“傻丫头,人家夫君都不治了,你着急什么呢。师父走了也不知道送送?”
朱颜看看容钰,又看向叁卅,终于还是咬咬牙追了出去。
印疏看向平静的容钰,急道:“温颜,你到底怎么想的?怎么能让他走?”
初心扯着他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担忧:“爹爹,娘亲是不是醒不过来了?那弟弟妹妹怎么办?”
容钰没有作声,南疆蛊王视东方沉玥为亲生,他这次让晋皇吃了这么大的暗亏,他不愿救也在情理之中。他握住燕然的手微微颤抖,凑到唇边深深一吻,嘴唇无声开合,是独她看得懂得唇语:“暖暖,你若先走了,别怕孤单,奈何桥上等等我,等初心嫁了人家,我就去和你和孩子团圆。”
朱颜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印疏一脚踢翻了椅子:“那老头还真走了!”
朱颜忍着眼泪,缓缓道:“师父走了,就留下一句话‘她心中有结不能解,谁都无能无力’”。
心结?
燕然那天初听到之前京城的那场刺杀,以及自己被迫留下竟都是容钰一手策划,她、方翊、印疏都是棋子,甚至她为了他,不惜与方翊反目成仇,至死不相往来。
惊痛之余最易胡思乱想,他对自己都能这么狠,万一将来他厌弃了她,她的下场又将会如何?以前她还有丞相的身份,还有方翊的庇护,可是如今,除了依仗他的爱,她竟一无所有!
而爱这种东西,又能维持多久?
她明明不是软弱的人,可是此时得知真相竟惊出一身冷汗,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她像是坠入一片混沌之中,知道自己还有孩子,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醒来。而在这无边混沌的梦境中,她看到了二十岁的方翊在弦和楼饮酒,那年他们初见;看到了病弱口哑的容钰横抱她在怀,那天是他们的大婚之喜;忽而又回到了家乡,和爸爸妈妈小弟吃起了年夜饭。
“然然,你最喜欢的八宝粥。”燕母端上来一碗粥,色泽鲜艳,清香诱人,她尝了一口,口中满是软糯的糯米和豆仁,质软香甜,那是妈妈的味道。
她忽然觉得好饿,不知不觉一碗下去,随即感觉身边特别吵,吵得她不得已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去,爸爸妈妈不见了,是她的夫君在喂她饭。看到她醒来,他向来宠辱不惊的眼眸迸发出浓浓的欣喜。
奇迹般地,她忐忑担忧的心绪竟也跟着平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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