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闭目细细探索一番脉象,面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徐六小姐,可否让老臣看看你的指甲和口舌?”
徐燕熙不明所以,乖乖的把双手伸了过去。曾太医仔细看了,眉头越发紧锁,又看过她的口舌后,翻翻她的眼皮,收起手枕,转身对霍天心道:“霍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霍天心心里一凛,知道定然不是小事,喉咙忽然被什么哽住,无法成言,艰难的点了点头。
屋外的阳光明媚灿烂,照得竹叶青青,花红柳绿。
这幅画面,本应是朝气蓬勃的,可落在这一老一少的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沉重。
“曾太医,熙姐姐她……”霍天心只说了几个字,便说不下去了。
曾太医叹息一声,摇头道:“老臣这一生,统共诊断过十三个绝脉,其中两个是鱼翔脉,徐六小姐是第三个。”
霍天心心里一凉,声音颤抖起来:“真的是鱼翔?”
“是。”曾太医面色也很难看,“国公府是世家,理应每个月都有大夫替府中主子们请平安脉。按照常理,徐六小姐断不可能到了绝脉的地步还没有被发现。这里头,怕是……”
话不可言尽,说到此处,便倏然住口,没再说下去。
他所怀疑的,也正是霍天心所怀疑的。可是谁下的毒手,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徐燕熙的命还能不能救。
带着一丝期盼,霍天心颤声问道:“曾太医,您是太医之首,阅览过无数医书。您说熙姐姐这病,能治吗?”
七绝脉,其实已经不能算是病了。真的计较起来,应该算是病入膏肓。
曾太医叹息一声,许久,才不忍道:“鱼翔脉之所以称为绝脉,就是因为其绝命之意。徐六小姐的鱼翔脉相,虽只是初起,但结脉与浮脉兼见,已是寒邪阻滞经络之像。怕是其不仅仅体内阴寒过剩,还影响了其他脏器,导致心疾。”
霍天心脸色一白,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无力的靠在墙上。
若只是寒邪阻滞经络,未必没有祛除的办法。
可是心疾……
犹记得上一世与傅雅彤出府之时,曾见过一个患有心疾的男子倒在街上。旁边便是医馆和药房,便是两名大夫联手施救,最终也没能挽救那名男子的性命。
也就是那时候起,知道了心疾是一种多可怕的病。它不但会随时随地发作,而且每一次发作,都是一只脚迈入阎罗殿,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拉回来。
徐燕熙既然能舞枪弄刀这样多年,显然证明原来的身子是健康的。即使是霍老夫人寿宴当日见她,亦是面色红润,口唇粉红,手脚温暖,并无如今口唇发绀之像。
口唇发绀,是心疾与寒邪特有的表现,况且徐燕熙的指甲也开始呈现出紫色,显然已是很严重了。
那幕后之人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原本健康的徐燕熙变成了这样?
卷一:起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仅剩一计
一只粉白的蝶儿自眼前飞过,翅膀扇动之间,逐渐变得模糊。
直到看不清任何东西,才惊觉眼眶被泪水填满。她素来是个不爱落泪的人,也就上一世母亲和哥哥去世,令她痛彻心扉,哭了几日。之后,不曾再有任何事能惊动心湖的波澜。
用袖子拭去即要漫出眼眶的泪花,告诫自己定要努力振作起来。至少,不能被徐燕熙看到她的异样,剩下的日子都充满担忧,郁郁寡欢。
曾太医瞧见她这隐忍着故作坚强的样子,不禁叹息一声:“其实徐六小姐的状况,也并非一点希望都无。”
霍天心一怔,忽的激动不已,狂喜的抬头,“曾太医,您是说,熙姐姐还有救?”
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哪怕还有一点希望,也总归能想想办法啊。
她的反应之剧烈是曾太医没有想到的,苦笑道:“你先莫要急着开心,我只是说并非一点希望也没有,却不意味着我就能救她。”
便是这样,也算得上是天大的好消息了。以国公府和将军府,再加上尚书府的能力,便是躲在深山里头的神医,也能给翻出来。
她的期盼越重,曾太医的压力便越大,沉声道:“你之前献给皇上的药方,我细细看了,所用之药除那金银花外,都很常见,其中几味药方,我们也曾在疫症上试用过,却是没想过可以这般搭配。”
说起那张药方,他既有些庆幸挽救了天下许多水深火热中的百姓,又有些惋惜为何太医院里这样多人,却无人能想得到。
“开出此药方的人,可谓是思路奇巧,用药精准。徐六小姐的心疾只是初起,应该还未发病过,若及时调养,应当能痊愈。主要是鱼翔脉一症,更为凶险,但阳气尚有一丝存留,未完全耗尽。若能找到此人,徐六小姐的病,或许有救。”
开出疫症药方之人,正是当年将《百草录》卖给霍天心的方坚,而她所学习的医术,正是来自于方家。
方坚是方家上一代的继承人,她是这一代的继承人,换个角度说,她应当是方坚的亲传弟子。
可是这师傅神龙见首不见尾,自那次之后,便没了踪迹。用方强的话说,他为了拯救天下百姓,走遍大江南北,比隐居深山的神医更难找。
隐居者至少还有个居住的地方,他却是连个定下来的地儿也没有,想要找到他,谈何容易?
心中的期望一点一点的往下落,最后泛成一抹苦笑:“我知道了,谢谢曾太医。这件事还请太医莫要说与他人知晓,待我细细思量后再做打算吧。”
“哎。”曾太医唏嘘的点头,又提醒道:“徐六小姐毕竟身份不一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又是知情着,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任何人进出皇宫都是有记录的,虽然这次行程隐秘,但要真细细调查起来,也能查出一二。
徐燕熙得绝脉一事,本与霍天心和曾太医都无关,可他们既然知道了,就成为当局者之一,若有什么事,不但他们要被追究,就连铭凌和傅雅彤,也免不了被牵扯进去。
其中的厉害,霍天心也是知道了,点点头道:“谢曾太医提醒,此事我会好好斟酌,若三日内想不出办法,便会告知国公大人。只是还容给我三日时间,若能有法子应对熙姐姐的病情,不必张扬更为稳妥。”
这个年纪的女娃儿能想到这些,已是极为不易。曾太医没再多说,点头道:“既然你心中有数,那我便不多言了。如此,咱们便进去吧,也省得徐六小姐多想。”
“嗯。”霍天心努力舒展眉眼间的忧愁,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和冷静,随曾太医走回学舍。
“心儿,曾太医,你俩聊什么聊这样久?”徐燕熙大咧归大咧,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在意的,有些担忧道:“莫不是我的身子有什么大问题吧?”
记得原来老国公得了绝症,大夫就是把父亲和母亲都请了出去说话,就怕老国公得之自己无力回天,连最后几日都撑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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