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秋立即起身,愧疚道:“夫君教训得是,都怪妾身疏忽大意。从今日起,妾身定会谨记夫君教诲,管好府中的规矩事宜。”
霍老夫人抬起手,微微按下,示意她坐下:“这不怪你,这些年你的身子一直不好,有心无力。老身年纪大了,许多事情不能面面俱到,所以不得不分出一些事情给若秋打理。如今既然你身子有了起色,今后,便重新拾一拾规矩,莫叫他人看轻了我将军府。”
说罢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发白的沈若秋,踌躇片刻,道:“姨娘是仆,理当伺候主子。不过,若姨娘有了身子,再站着此后,恐怕有些不妥。”
“谢老夫人体谅。”沈若秋微微蹲身行礼,口中一片苦涩。
虽然老太太在帮她说话,可是称呼上的变化,已经足以说明老太太开始摇摆不定,更倾向于分清尊卑嫡庶的说法。
沈慕秋温婉的笑笑,接话道:“母亲说的是,若姨娘怀着夫君的子嗣,自是要小心为上的。素萝,快快端了椅子过来,请姨娘坐下。难得咱们一家人聚在一起,也不能光为着规矩而淡了情分。”
素萝领命退下,不消片刻,与翠筠搬了小几和矮墩,放在主桌的下首,恭敬道:“若姨娘请入座。”
沈若秋看着那矮人一头的小几小椅,双手用力的揪着丝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福了一福:“谢夫人体谅。”
入府十七载,这样的座位从来都是她赏赐下人坐的,自己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自矮墩上坐下,双腿紧紧的缩在一起,无处伸展,憋屈不已。放眼主桌上,沈慕秋笑意冉冉的以公筷夹了一块翡翠芹香虾饺皇至老太太碟中,柔声道:“母亲,这是厨子前两日才做出的新品,饺子内放了整颗的虾仁,鲜脆爽滑,又辅以香芹碎末,甜而不腻,最适合老人家食用。您尝尝。”
举手投足间,是一派的悠然沉静,完全出自于对长者的关心爱护,没有半点刻意讨好的模样。与沈若秋母女的过度热情相比,高下立见。
沈若秋用力的咬着下唇,将目光放在小几的两碟点心和一碗清粥上头,又恨又恼。
沈慕秋身上那种那种由内至外散发的高贵优雅,是她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只要沈慕秋活着,她就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卷一:起 第二十八章 女子也要有才
沈慕秋携儿带女的陪在老太太身旁,霍守成又不时嘘寒问暖各种体贴,目光几乎都要胶着在妻子身上,叫下面的沈若秋别提有多膈应了。
她心里头不舒服,霍天羽也同样不好受。她坐在餐桌的末席,便是想找机会给老太太布菜也找不着。老太太一心只放在霍天北身上,也没时间搭理她。
瞧着霍天北和霍天心两兄妹卖乖讨巧的样子,她就说不出的恶心,插话道:“大哥,时辰也不早了,你今天不用上学吗?”
霍天北比她年长半岁,无人之时,她都是直呼其名的。不过现在长辈都在,面子功夫还是得做一做。
霍天北微微一笑,朗声道:“我朝素以忠孝仁义为标榜,孝字排在第二,仅次于忠君之后,这便说明即使是当今圣上,也极重孝道。今儿乃祖母六十大寿,我已向先生提出申请,请假一日,为祖母贺寿,先生也同意了。”
霍天羽刁难不成,反被霍天北借机露了个脸,愈发不舒坦,低声咕哝道:“说得好像全天下就你最孝顺似的,若真这般孝顺,平日里怎么不多陪陪祖母?”
“羽儿。”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朵却是灵光,当下沉下脸道:“天北是男子汉大丈夫,以后是要继承父业,建功立业的,怎可与你们女孩子家相比?”
又转头看向霍天北,和蔼道:“天北,你是府中长子,肩负着将军府未来的重任,一定要潜心学习,勤于向上,切不可让你父亲丢脸,知道吗?”
“孙儿谨遵祖母教诲。”霍天北认认真真的起身行礼,并不因老太太的宠爱得意忘形。
霍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又转头道:“心儿,你是府中嫡女,虽然最为年幼,却也不小了。往后,也该大方起来,拿出嫡女应有的风范气度,莫叫其他府的夫人小姐觉得咱们府中的女儿家小气。”
“是,祖母。”霍天心从善如流的笑道:“待会儿心儿就与父亲母亲一起迎客,一定给咱们府里长脸。”
老夫人有些惊讶,“哟,心儿还真是长大了呢。这样可好,暮秋,待会儿你可要多指导心儿,莫让她出错了。”
沈慕秋慈爱的看了女儿一眼,起身领命:“母亲,儿媳知道了。”
兄妹俩都得了老太太的教诲,霍天羽竖起耳朵,等着老太太与她说话。那知道老太太只是夹了一块水晶梅花糕放嘴里,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霍天北道:“祖母,先生得知您今日大寿,特地嘱咐孙儿带了一份贺礼回来。”
“哦?”霍老夫人很是高兴,好奇的问道:“是什么贺礼?”
霍天北故作神秘的摆了摆手:“不可说,不可说。先生交代了,一定要在寿宴上亲手交给祖母,若是提前泄露了,孙儿可是要罚抄一百遍的道德经呢。”
霍天心抿嘴偷笑:“不守信用,抄道德经最是合适。哥哥,你们先生可真是物尽其用,时刻不忘教学啊。”
霍天北用筷子头轻轻的敲了一下她脑袋,笑道:“那你平日老窝在房中,那儿也不去,是否该抄抄《山海经》?”
霍天心连忙举手投降:“可别,我最怕那些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什么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光是想想,我就头皮发麻了。”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霍天羽撇了撇嘴,“鱼都是生活在水里的,一条河总共也才多宽,如何能有几千里大小的于在里头生存?真真是笑话。”
笑声一下子安静下来,老太太诧异的看了一眼这素来能说会道的大孙女,不知为何,总觉得她今日有些不讨喜。
便淡淡的道:“老身虽识字不多,却也是知道山海经的。能经历那样多的朝代流传至今,必有其过人之处。这样肤浅的话,切不可再胡说。”
语气不愠不火,但大家都知道,老太太这是生气了。
霍守成连忙舀了一碗木瓜银耳汤给老太太,赔笑道:“女孩子家的,本就识字不多,更别说典故书籍了。母亲,您尝尝这银耳汤,最是清肝润肺。”
老夫人接过碗,汤匙在汤里搅拌了几下,叮嘱道:“守成,切不可因为羽儿和心儿是女孩子家,就疏忽了管教。我听说邯郸书院开了女课,有不少我们这样的世家都送家里头的姑娘去学习。如今已不是过去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了,找个日子,把咱们家的两个姑娘也送过去吧,也省得那么大了,除了绣上两针什么也不会。”
霍守成自是应了,“这样也好,暮秋身子方有起色,只怕不能事事照顾周到。若姨娘身份低微,担不起教育儿女的重任,让心儿和羽儿去上女学,倒是不错的。只是心儿年纪小,为人处事难免不够周到,天北,你要多照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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