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大老爷这话一说,宁西侯那些个嫌弃的想法都得压一压了,道:“也不知道这聘礼与嫁妆之事,傅家是个什么流程。说起来也是段家成亲,愚弟万不敢让岳家劳力,也让傅兄看笑话了。”
笑话看多了也就没那么好笑了,傅家大老爷也不瞒着,“聘礼之事,从镇北侯府出,的确有些不合规矩,不过此事也是侯爷家事,当与镇北侯府老夫人商议才是,傅家对此事着实不好多言,毕竟此桩婚事也出于镇北侯老夫人之手。”
要傅家去插段家跟镇北侯府之间的矛盾,傅家大老爷可不傻,这都还只是定亲还没成亲,谁愿意伸手被人指指点点。
不过傅家大老爷虽是拒绝了,但对嫁妆之事还是有发言权的,“说到嫁妆,倒可让段侯爷放心,当初郄丫头从世子手上赢过来的十八间铺面,这一回也在嫁妆里。”
既然亲事是傅家应的,嫁女就不会薄了,再有当初那十八间铺子一道,这嫁妆也算得上是丰厚无比,想来到时候也能在京城里当做好一阵谈资 。
傅家大老爷说得直白,都让宁西侯有些尴尬,他问嫁妆也并非是打探这十八间铺子,忙解释道:“段家之事,傅兄也知晓,我的意思是,这婚礼不管如何也该在段家办的。”
宁西侯本来的意思,是说到时候陈郄的嫁妆,那些个大件儿,得放在宁西侯府去,可别送到镇北侯府里去了。
说完这话,宁西侯觉得后面的话也不难说了,“就是聘礼,段家子成亲,又哪有让外家出聘礼的规矩。傅兄也还请放心,聘礼段家早已经准备好,绝没有半点不妥。”
傅家大老爷点了点头,“侯爷的人品,我是信的,只要侯爷与镇北侯老夫人能商议好,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本来就不大喜欢这门亲事,傅家大老爷有那么好说话就怪了。
但宁西侯好歹也得了傅家大老爷一句话,就放心下来,把人送到门口看着上了马车,才回了府。
侯夫人这些年惯爱做贤良的,段如玉的婚事被一提再提,聘礼自然也大致有个单子摆在那,好让宁西侯相信她不是那种刻薄的后母。
此时侯夫人人被关在佛堂里,宁西侯就找人拿了聘礼单子来自己看。
准备的聘礼删删减减多次,都留了痕迹在上面,都是精挑细选,应对了每一次的姑娘家世,看得出侯夫人的精细来。
也就是这些小细节,让宁西侯怎么也不信自己的夫人对自己的长子会有那么大的恶意,毕竟带着恶意的人如何又能在这些事情上做到这般精心的地步。
可有些证据摆在了面前,也容不得自己不信,也唯有犹豫不决了。
傅家是重名声的人家,在自家门里送嫁表姑娘,送出去的聘礼说不得也得放在嫁妆里带回来,有镇北侯府传出的聘礼单子在前,宁西侯万不愿意比镇北侯低上半分让人去说嘴。
一张聘礼单子下来,改来改去,最后成形的,已然比侯夫人当初写的还要厚好几分。
吩咐人去库房准备这些聘礼,宁西侯心中依旧还在为侯府的名声郁郁,少不得就要往妾室那吃一吃饭,休息休息了。
许是人到年老,也许是遇到了这么多事,人就格外怀旧。
再者宁西侯现下也没心情去养个漂亮年轻的小妾来,唯有旧人知他脾气,能把人伺候得适合。
只是宁西侯不知道,自己拟定的聘礼单子,在没多久就被誊抄了一份在别人手里。
侯夫人嫁入宁西侯府二十年,还为宁西侯生下两个儿子,不管如何,就算是进了佛堂,也有的是人给她传信。
段如玉跟陈郄的婚事,是镇北侯老夫人定的,侯夫人知道了也只能心里暗恨。
早猜测陈郄这种心思深沉的女人图谋不小,如今婚事一成,就认定之前那些个阴狠手段为的就是此时。
一个和离过还是悔婚过的平民女,一下子就山鸡变凤凰成了世子夫人,这可比飞天还快了。
侯夫人心里冷哼,却对这桩婚事无可奈何。
她身上还背着谋害元配嫡子的罪名,没能被休出府去,都算得是侯爷看在自己生了两个儿子的份儿上,她要再有动作,也别想在府里呆着了。
何况,段如玉成亲,好歹也要有高堂在,她许就有个机会离开佛堂。
侯夫人心里盘算着,虽是忌惮陈郄这姑娘,但想着高门大户可不比陈郄之前自在,又有孝道压下去,要压制她也未必不行,且让她得意这一回也无妨 。
只是等着看完手里的聘礼单子,侯夫人手背上青筋外露,紧咬着的牙齿摩擦得咯咯作响。
她是万万没想到啊。
当初给段如玉议亲多回,为了显出自己这个继母的慈爱来,在聘礼上一直出手大方,每一次都让侯爷满意不已,反而责备她过于隆重,还要削减一二。
可这一回,没有她插手,侯爷竟然拿出这么重的聘礼来,比她当初写得最重那一回还要翻番了去,聘的还只是个平民女!
就算陈郄的外家是傅家,干亲是冯家又如何?
又不是两家亲女,侯府对两家也无所求,不过是镇北侯府那个老婆子的心思罢了,就值得这般的重视?
还是说她以前都错了,或者是现在走错了一步,所以侯爷就把所有心思又放在了段如玉身上?
明明她的两个儿子不管从哪看都要比段如玉强,就是不比自身比外家,段如玉外家除了一个只会抱着丈夫牌位哭的老婆子还有什么?怎么又能给侯府添上半分助益,不拖后腿就已经是大幸。
侯夫人不信宁西侯是现下才把段如玉看重了,想着既然没有利益那就是感情了。
只怕要里面有那么重的父子之情的话,不管段如玉长成什么样,在宁西侯眼里都是最好的了。
也亏得他这些藏得这般严密,也怪不得自己这么多年做那么多都没用,没能真动得了段如玉的世子之位。
就段如玉做过那些荒唐事,换哪家不被当父亲的厌恶,没动过换世子的心思?如今自己被关了起来,倒是看穿侯爷了。
今日段如玉不过是娶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就是这般的排场,他日侯爷时不时有意将侯府全数留给段如玉?
到时候别说是爵位,连侯府的家产都没自己儿子半分,这如何忍得?
何况还有那陈郄在,要侯爷真是这般想法,自己怕也没有出佛堂之日,自己的两个儿子可还能保得住?
侯夫人心里胡乱想着,又有一个声音在警告自己不要乱想,侯爷要真有那份心思,也不会让段如玉被自己养废。
这么一想心里就好受多了,再多想几分,就觉得自己是被这张聘礼乱了心思,侯爷是什么样的人,她跟了二十年难不成还不明白。
只是这份清醒到打听到外面说陈郄的嫁妆里带有当初段如玉输给陈郄的那十八间铺面的时候,那理智就如手里穿着佛珠的线,砰的一下断了。
“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侯夫人捏着手里仅剩的一颗佛珠,咯得自己手心生疼。
早就怀疑这铺子的事情是那畜生做的戏,如今那十八间铺子可不就又回来了,前后都不过一两年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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