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郄知道了,着人拿了银子把人送走。
傅嬷嬷瞧着,就劝陈郄,“姑娘手里也没多少银子,打赏给个几十文就差不多了,舅家之间,何必铺排。”
陈郄笑了笑,“嬷嬷,就是亲戚之间,才要客套点才好,免得人家以为我要赖着他们才行。”
傅嬷嬷知道陈郄对两个舅舅有怨言,但一个女人要在这世道立足,娘家靠不住,夫君靠不住,也只有外家能靠了,也还是得劝,“今日姑娘就该跟三舅爷一道去接大舅爷的,奴婢知道姑娘对大舅爷有埋怨,可埋怨归埋怨,总比没得个靠强不是?”
无非是去看傅家的脸色,但也比自己在外面苦苦挣扎的强,傅嬷嬷是吃过苦,也见过苦的人,没理由看着自己亲自带大的孩子去吃苦受累,更甚至是遭人践踏。
陈郄揉了揉头,是真不知该怎么跟傅嬷嬷解释,她知道这个时代女人出头难,要找个靠山才行,可她真不想上赶着找傅家老大,她要找了就有些觉得特对不起原身。
心里装着最大的秘密不能说,陈郄也只能假装去给树浇水,才逃过了傅嬷嬷爱的轰炸。
第035章 不还嫁妆?
“你给傅家写过那么多信,傅家没回过只言片语,心里肯定难过吧?这世上有什么能亲过血脉至亲?可亲爹靠不住,亲姐妹无情,亲舅舅不理,前后无路可走,当初撞柱子那一瞬间是不是真的想过死了算了?死了就没这么多麻烦了?”陈郄一边给树浇水,一边在心里念叨。
“我这人从小就缺同情心,别人骂我没心没肺,不是个好东西。可我为什么要当个好东西?你生而为女,受尽了委屈,我也一样啊。你亲爹因你是个女儿无视你,霸占你娘嫁妆,想把你草草打发出去。我亲爹因为我是个女儿,所以就算靠着我外公才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也还是出轨想生儿子,要不是我娘厉害,他死了我也得不了他多少家产。你舅舅家因你爹看不上你,我舅舅家也嫌我爹暴发户乡下里来的穷小子吃到了天鹅肉还是个典型的凤凰男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嫌弃我血统不纯也会是个坏东西。可我从小也没薄待过表哥表妹,也不是我爹那种白眼狼,这理没处说啊。”陈郄念叨着,自己凭空都生出一股怨气。
“就这些破事儿让我从小就明白,别人对我来说就是个屁。靠天靠地靠运气,也不能靠别人。你看我爹就靠我外公发财,跟我娘离婚了都还得给我外公一家低头当龟孙子。我怀疑他早死都是憋气憋的,不过谁让他好好的日子不去过,非得重男轻女?憋死也活该。”
“所以,你也放心。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我运气不好上了你的身,也没道理占了你的便宜,还让你继续憋气。要给傅家低头,这事儿我也不干。”
陈郄没打算上赶着傅家,所以第二日去傅家拜访,上门喝了一杯茶就走了。
傅家现下里在的也只有傅家大老爷,女眷还在任上住着,她一个女的上门也只有傅家表妹跟她应酬。
两人该说的早就说完了,在傅家也没什么旁的好说,陈郄倒是问了一句,傅三爷跟她什么时候回来。
傅家表妹说等傅家二爷回来了之后,陈郄就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回王家,傅嬷嬷就又要念叨,陈郄简直就要投降了,赶紧道:“等二舅回来了,再上门才是。”
就是有事儿说,也要人凑齐了不是。
傅嬷嬷知道陈郄是不想去求傅家两个舅爷,尽拿借口糊弄她,也只有叹气的份儿。
陈郄怀疑,傅嬷嬷再这么叹气下去,就得学她短命鬼的亲爹。
不过陈郄的耳朵也只得了一时清静,就听成儿跑来说是陈家的柳姨娘来了。
“还带了些礼来。”成儿给陈郄道。
十日之期还余有两日,陈家终于上了门。
陈郄想了想,还是去见了人。
坐在大厅里的柳姨娘那派头,讲真,比王氏更像当家太太一些。
陈郄走进门,跟人打招呼,“柳姨娘还挺有空的?”
柳姨娘一张脸笑盈盈的,起身给陈郄见了礼,等陈郄坐下了才道:“承蒙老爷看得起,才有机会来看看姑娘过得好不好。”
陈郄喝了口茶,点头道:“我过得倒是挺好的,要不好也不可能指望你们搭救不是?”
柳姨娘知道陈郄是个刻薄人,可没想到嫁人之后见着陈家人还是这么刻薄。
然而陈家还不起嫁妆,王氏这人陈老爷又不放心,就只好拿她来顶上,遇着陈郄开口闭口的刻薄话,也只得忍了。
“姑娘说笑了,要是姑娘过得不好,老爷也不会让卑妾上门了。”柳姨娘倒是挺坦白的把话说出了口。
陈郄要过得不好,哪来精神跟陈家扯嫁妆的事情。
陈郄没想到柳姨娘这般坦白,“那陈家什么时候把我娘的嫁妆还回来?”
柳姨娘嘴张了张,没能说出话来,以坦白对坦白,是她输了。
不过这种口舌上的较劲本也无意义,柳姨娘低头喝了口茶,调剂了下心态,才重新抬起头来笑着跟陈郄道:“大姑娘,陈家不管如何,那也是你娘家。”
陈郄点头,“然后呢?”
然后就不用赔嫁妆了?天底下哪来这般的好事儿。
柳姨娘都习惯陈郄这般的德行了,也就继续道:“一个女人要在夫家立足,说什么生儿子,其实都是空的,生再多的儿子,也不如有个娘家撑腰的强。”
陈郄顿时笑了,“听柳姨娘这话,我是指望王氏的儿子给我撑腰呢,还是指望姨娘的儿子给我撑腰?”
柳姨娘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大姑娘现下不觉得如何,但不管是大郎还是二郎,总有长大那一天。”
所谓空手套白狼莫过于此了,想借着虚无缥缈的兄弟撑腰来换不用还她生母的嫁妆,这自古以来不要脸的人说辞倒都是一套没改的。
陈郄素来觉得自己脸皮厚,够不要脸,才发觉跟柳姨娘比,还是差了些火候,“我要等他们能给我撑腰,就他们两兄弟跟他们爹一样年少有为二十中进士,我也得快三十去了吧?到那时候我还差他们给撑腰?”
不是陈郄看不上他们,实在是要到那时候她还混到要人撑腰的地步,估摸也活不到那时候去,到时候就不是差人撑腰,是差人上香了。
陈郄道:“柳姨娘,这些空的就别在我面前提了。别说是陈家两个小子给我撑腰的笑话,就当初我要不答应嫁给王奎,你们能容我活到现在?”
这话说出来就吓人了,柳姨娘赶紧要否认,陈郄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姨娘也别说你是无辜的,跟你没关系。陈家是什么状况,你天天伺候我爹,怕是比王氏还清楚两分。你敢发誓你没想过占着我娘的嫁妆给自己儿女留那么一分半点?一个王氏生的,一个你生的,想着靠他们两个给我撑腰,还真是怕死得不够早啊?”
“再者,姨娘来找我也没用。陈家的嫁妆要还的是傅家,可不是我。如今傅家已经回来了两房,姨娘还不如去傅家问问。”陈郄勾着嘴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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