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郄不觉得奇怪,宁西侯世子不懂事,但好歹也是爵位继承人,下面的人贪墨,当然也得自己找个靠山好防着被抓到的时候能脱身,这个靠山还要与段如玉不亲,甚至在敌对面。
这样,宁西侯继夫人就是个最好的选择,当然宁西侯继夫人不管愿不愿意管这档子闲事,她下面的人未必有这个毅力来拒绝这源源不断的好处,毕竟是差点掏空这么多间铺子的行为,手里不知道捏着多少银子,在行贿的时候自然就更舍得出手。
这事儿就是宁西侯继夫人不愿意管,但也乐见可成不是?
不过陈郄知道了也就知道了,暂时没有动那十八间铺子的意思,毕竟自己铺子的事情才比较重要。
也有人来找傅三爷身边的管事求指点的,陈郄也一概回话说最近太忙,没空管,让他们一切照旧。
一直到,第五日,傅家大夫人身边的嬷嬷来见了陈郄,说是夫人有事寻她。
这意思就是宁西侯在裴家碰了壁,然后去找自己大舅舅了。
男女有别,大舅舅不好说的话,可不得要大舅母来说。
陈郄坐着马车去了,也带着傅家表妹。
马车上,傅家大夫人身边最得用的嬷嬷忍不住开口道:“表姑娘,您这回可是惹了大事儿了。”
“不就是赢着了几间铺子?”陈郄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老嬷嬷可愁人了,“这哪是十几间铺子,这是多少万两银子啊!人家大人这就找上门来了!”
陈郄笑着安抚道:“好啦,嬷嬷,没事儿。”
“哪能没事儿?就是个输不起的,表姑娘何必跟他比!自己输了,也有脸上门来讨!”老嬷嬷偏心的当然还是陈郄,想着十几间铺子,表姑娘跟三房姑娘一人分一半,日后也是个依靠,日后自家夫人负担也轻一点,要输了就输得有骨气点嘛。
等见着傅家大夫人的时候,傅家大夫人脸色也不好,开口就是,“我瞧着你们两个没个人管着,是越来越野了!竟然在朝阳观里赌博!”
陈郄端着茶喝了一口,然后笑了,“大舅母说得严重了,观里少观主都当了见证人,想来以前也没少干,说不上玷污神佛。”
傅家大夫人一拍桌子,桌面上的茶杯茶盖上下碰撞叮叮作响,“你说的什么胡话?”
陈郄立即端正了脸,“那我也与大舅母说句老实话,赌是对方要赌的,输也是他输的,地契是他心甘情愿送到我手里的。输赢乃兵家常事,愿赌服输,人一辈子好歹也得守个信字,输之后又来后悔,还拿长辈来压我,这就是宁西侯府的本事?”
道理是这么讲,可人人都讲道理,这世上早就没纷争了,傅家大夫人对上陈郄这性子也有些头疼,到底亲爹还在的,住也住的三房,要自家那个老三闹起来,自个儿闹不定还闹不下台来,那可是个败家成性的,便将语气放软了些,“就是赢了,你一个姑娘家,拿着这么多铺子做什么?也不想想你护不护得住,日后吃亏了怎么办?”
陈郄顿时就笑了,“不是还有舅母在嘛。”
作为大家长,就是个自我奉献型人格,最喜欢的就是多管闲事,之前一直她面前表现得独立的陈郄要靠上来,傅家大夫人心里冒出一股异样的满足来,就道:“人家爹人在兵部,生母娘家现在看着弱了,但要吃了亏,也有的是人愿意替他讨回来,就是他继母家,也还有个宫里的娘娘,生有皇子在。自你外祖父去后,我傅家如何跟人家相比?”
继母娘家还有个皇子……敢情宁西侯世子这把牌烂到这地步了,陈郄垂眼,似在思虑,随后抬头道:“舅母。我也不是无故想要那十八间铺子,只是我跟三舅舅一家是什么情况您也明白。几位舅舅早也分了家,三舅舅身无产业,妹妹再过几年也到了成家的年纪,我不幸遇到了那样的爹,得了三舅舅相助脱离苦海,总是要报答一二。”
“不管日后三妹妹成家,还是三舅舅再娶,想在京城里住一辈子,要花的银子就不少,就是娶了新三舅母进门,难道就要三舅舅也好去用三舅母的嫁妆?只怕哪家都没这样的规矩。还有三舅舅的喜好,也不是做什么坏事,也总是要拿银子来撑着的。这一笔一笔的,全都是银子。”陈郄坦然道。
也只有陈郄了,能这么坦白的把话说到这,傅家大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道:“你三舅舅再娶的事情,自然有我这当嫂子的操持,就是你们姐妹出嫁,大舅母也不是没有考虑,你怎的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傅家早已经分家,莫不是三房势弱就能厚着脸皮要长房的好处?大舅母心好,可我等也是要脸的人,做不来这等不要脸的事。家产败光了,千金散尽还复来,那也得是自己挣回来的!何况表兄表弟表哥表妹侄子侄女们,日后成婚生子出嫁就没有花银子的地方?大房又能与三房多少银子,三舅舅又要多少银子才够经营起喜欢的翡翠来?”陈郄接连问道。
“大舅母,我和三舅舅,还有表妹,都不想做拖累大房的人。此事,我也能做得了主。”陈郄最后收了气缓声道。
第056章 认义女
傅家大夫人沉默了许久,她以前觉得陈郄在傅家的时候,小小年纪便跟着公爹学得有些固执、孤高,心里也讨厌过她在公爹面前盖过了自己孩子的风光。
可到这个时候,又觉得能明白这孩子的想法了,她住在傅家五年,原来也从未觉得是理所当然过,就是如今也没想过要来占傅家的便宜,也知道傅家大房的困境,不想拖累大房,她也知晓报恩,别人给她两分的好处,也巴不得还上十分才好。
其实,这是个好孩子啊,傅家大夫人想。
“但这十八间铺子,到底收不得。”心疼过后,傅家大夫人不得不叹气。
陈郄可不这般认为,“大舅母也知道朝阳观少观主在三舅舅府上,他做了见证人,自然是要保证这笔交易成的,否则日后谁还敢再让他为证?”
朝阳观里老少观主的身份,傅家大夫人当然知道,也正因为是知道,所以才更不觉得这事儿不会有变数,“你还小,可知此非先朝,当今并不信神佛,佛家道家在当今眼里也都不过虚妄。相反,一个是每年会花掉许多国库银两毫无用处的国公府,一个是能用的侯府,不要说是陛下,就是你,你会如何选?”
陈郄想了想,道:“陛下会怎么想我不知道,可要是我,我为什么要管这个闲事?”
“嗯?”傅家大夫人有些奇怪陈郄为何有这种想法。
陈郄口随心至,“吴国公乃是开国来的国公府,能保存至今,就足以证明刘家人一直恪守本分,没有招惹到皇室的地方。北城那么多勋贵之家,大多从军功立身,每到战事起,就有不少人血染沙场报君恩,这样的人也只是太平年间旁人看着没用而已。但对陛下而言,却是有大用的,不过是用的时日问题。所以勋贵们要拉拢,但也要敲打,这样早已经没了兵权的吴国公府就是最好的牌坊。也只有吴国公府,因年代久,又世袭罔替,坐着勋贵第一家的位置,让谁都放心,也能证明陛下对勋贵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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