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秋枣姑可是个好人呐！只不过，她也是个命苦的！她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家里不过才三个孩子，日子也不是过得有多难，可她娘却是个重男轻女的，把两个女儿当摇钱树卖，就是一心攒着给儿子过日子。你秋枣姑过得不幸福啊！”
“或许就是因为，她感念你爹对闺女的好，所以才帮你爹介绍了一份城里的工作，还提前预支了两年的工钱，又把咱家的地租出去三年，这才凑够了十两给你看好了病。”
“可是你爹给人做工两年拿不回来钱，咱家土地又租出去三年，家里又没有积蓄，咱娘俩就没法活儿了！你爹本来没开口，只是琢磨要怎么努力在晚上多打一份工，寻点赚钱的门路养家。”
“但是你爷爷心里是个有数的，在你秋枣姑嘴里知道了咱家的麻烦，就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希望各家一个月拿出十个铜板，给咱娘俩过日子。当时你大爷、你二姑都已经成家，你四叔也已经定亲，家家都有土地，日子过得也不错。”
“那个时候，十文钱能买三斤苞米面，加上你爷爷一共四家，十二斤苞米面也够咱我一个月吃的，而你在吃奶，断然饿不死，这样也不会让你爹在外做工太辛苦遭罪。”
“谁知道，你爷爷的话还没说完，你大爷和你二姑，就一顿大吵说自己没钱拿不出来。你四叔一个字都没说，却是挥拳头，把你爷爷家的柜子都打出窟窿来了。”
“你爷爷一见也生气了，几句言语不和，你四叔居然动手把你爷爷眼睛给打了，听说差点没从眼眶里打冒出来！当时把你爷爷气得晕过去，第二年，你爷爷就去世了……”
说着说着，庄母再度泣不成声。
庄千落却在琢磨，连亲爹都打的主儿，干什么坏事都不稀奇了。
庄母一边哭，一边继续说：“你爹知道这件事，特意从金竹镇跑回来，和你四叔打了一架，更是发了狠话，以后就算饿死，都不需要他们管。”
“你爹说这些话，自然是希望你爷爷不要再出头，不要再受气甚至是挨打。可他自己回了城里之后，除了正常在货栈白天扛货，晚上还要出去再做一份工，给咱娘俩赚吃的。”
“这样一熬就是两年，你爹回家的次数都没超过五个手指头。……嘶……”庄母哭得鼻涕都出来了，赶紧拿手帕擤鼻涕。
庄千落的心里更是不好受，对于庄母马上要说的话，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白天是出苦力的重活，晚上还不得好好休息，你爹的身体、你爹的身体就算是再年轻力壮，也是吃不消的。可你爹愣是咬牙抗了下来。”
“两年之后他回来，瘦的我都认不出来了。……可是咱家的土地，还有一年才能到期……我是真心疼你爹啊！”
“说什么都拦着他，不许他再进城去做工。你爹也舍不得咱娘俩，最后就决定跟你杜姨夫上山学习打猎，好歹能留在咱娘俩身边。娘看着他，给他做吃的，也放心不少！”
“你杜姨夫一直在帮忙，你爹进山也很少空手回来，咱家的日子也过下去了。可是你爹的身体，从那时候就做下了病。你还不到五岁……你爹就撒手去了！”
可以说，庄千落的这条命，就是庄父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来的。
这样一个伟大的父亲，庄千落怎样能不敬重呢？
庄千落坐到庄母身边，不停的给她擦着决堤的眼泪，整颗心都被庄父伟大的父爱，震撼的不知道要怎样形容才好。
还有那个，她连记忆都没有的爷爷。
只是很可惜，她来不及回报他们了。
庄母又哭了一会儿，才将心底的思念都哭干净，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要说，你奶奶是个最糊涂的。她一辈子最心疼的都是女儿，却忘记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根本不能带着她在身边照顾。”
“可是她的偏心，却被你大爷和四叔记狠了。你爷爷死后，你奶奶就只能跟着你大爷和四叔过，两个儿子都不得意她，只是奈何村里人的口实不得不管。最后协议，你奶奶一家呆一个月，两家轮流照顾她。”
“但是谁心里都清楚，这样一个月一家的照顾，能对她好就怪了！所以这些年，你奶奶也没少遭罪，我前年还听你杜姨嫁到北坡村的小姑子说。”
“你奶奶连衣服都没人给洗，经常埋汰着，从老大家穿到老四家去，然后又是埋汰的那一身，从老四家穿回老大家去。就这样来回折腾，也没见你二姑去帮忙或者管管，你奶奶真是白疼她了！”
“这一晃都过去两年，你杜姨的小姑子也没回来过，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就没人知道了。”
“你奶奶到底去没去世，也没人来个信儿。若不是前一阵子，你大爷和你二姑，还有你四叔找上门来，娘都快忘记了，咱家还有他们这样一门亲戚！唉！”
第58章 面子工程
“即便我奶还活着，我也不会管她！”庄千落的话不带一丝感情，却是斩钉截铁。
如果老太太只是对孙女见死不救，庄千落是不可能这样恨她的。
但是老太太当年虐待庄母，还逼得自己亲儿子进城做苦工，两年都不得休息，最后累的一身病，早早就撒手人寰，这就是庄千落不能原谅的了。
虽然，庄母刚才的叙述里，最后的家庭会议，老太太并没有被提及，但是庄千落也能猜到。
那样一个，儿子回来借钱给孙女看病，她不仅不帮忙还坐在门槛子上哭骂，闹得全村人都不消停的老太太，能指望她说什么好话？
最后还是乡邻看不过去，伸手帮了一把。
这样一个老刁婆子，凭什么让她善心去管？
庄母倒是没有多想，边擦眼泪边回答：“人死没死都还不知道呢！况且，你大爷和你四叔都在，就算看不上你奶奶平日的偏心，为了不落人口实，他们也不会把你奶奶赶到咱家来的。”
最好是这样！否则别怪她心狠。
庄千落在心底回了一句。
庄母抬手顺了顺，庄千落因为营养不良枯黄的头发，眼底还含着泪水，却是无损她的慈爱，温柔的看着她，继续回忆：“你因为那场病，和咱家一直都不好的条件，从小就瘦的跟麻杆似的。娘一直都害怕，你长不大……”
再加上，庄父一直在镇上做工，回来之后又身体不好，庄母也就一直都没怀孕再有孩子。
所以，她才会无比娇宠庄千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用很极端的方式，在心疼着女儿。
这就是，为什么庄母，会把原本的庄千落，惯到没边也不管的原因。
庄千落突然明白过来，心底就更加疼惜她，安慰道：“娘，你别难过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庄母含泪点点头：“是啊！我的女儿都成家了，会越来越好的。”
在庄母的心里，孩子只有成了家，才是大人，才是真正的长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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