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辞睿的眼睛是红肿的,此刻还挂着泪痕,到底是之前哭了,还是因为听到皇上驾崩的消息哭的,这就让人猜不出来了。
皇后的鸾骄启程,后面跟着千城覆的轿撵,没有许可只能走路去的赫连辞睿就和庄千落并排,几乎是一路小跑奔向颐和殿。
“听闻你们昨夜去见过父皇?父皇都对你们说什么了?”没想到,赫连辞睿突然会开口问庄千落。
庄千落讶异的转过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在对上赫连辞睿紧紧盯着她的视线,这才知道不是自己幻听了。
可是转念一想,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赫连辞睿都能一直埋伏东宫珏这个眼线在朝堂里,那么他被幽禁之后,还有眼线在颐和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脑海里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见东宫珏说过的话,她的视线就变得有些模糊。
“本宫在问你,昨天晚上你们见父皇时,父皇都说了什么?”赫连辞睿十分不满她这个反应,就连音量都不由得大了一倍。
庄千落回过神来,冷冷盯着赫连辞睿的眼神,是那般的凌厉。
“父皇才刚刚殡天,你的真面目就要漏出来了吗?赫连辞睿,你到底在急什么?觉得我们会暗暗在父皇的遗诏上动手脚?那么这件事让你失望了!我们没有那个机会!遗诏是我们离开以后,父皇才在一众重臣面前亲笔写的。之后按照祖制,将遗诏悬在床头,不仅是他亲眼看着遗诏,还有一众重臣看护,所以谁也篡改不了遗诏,你就放心吧!”
庄千落本来是懒得和他说这些废话,反正即将继位的人都是他,他到底在着急什么?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她什么都不说,赫连辞睿应该就会从现在开始得意,想到他开心,她就会很不,所以干脆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故意气气他。
赫连辞睿在颐和殿有眼线,自然知道颐和殿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奈何千城覆他们和皇上的谈话,以及后来皇上的遗诏,根本不是眼线能够打听到的事,所以他才会如此着急,询问庄千落。
没想到结果却是,一点便宜都没占着,还被庄千落不可一世的态度给堵得心口难受。
他没能见到皇上最后一面,时间却都用在皇后的身上,整整五个时辰的谈话,结果换来的还是皇后不改初衷。
千城覆到底哪里好?
除了是皇后的亲生血脉之外,他尽过一点孝道吗?
为了一个女人,抛家舍国,顶撞皇上和皇后。
即便是如此作为,只以为他是皇后亲生的儿子,皇后就始终都不会放弃他吗?
赫连辞睿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手无实权的王爷,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基础,去完成那个梦想中的最高位。
然而他再胜券在握,如果得不到皇后的祝福,他都会觉得自己是失败的。
因为不管皇后怎样想,在赫连辞睿的心里,皇后就是他的母亲。
但是结果……
赫连辞睿狠狠的咬牙,气冲冲的大步向前走,直接将庄千落甩在身后。
本来以为,凭借这次他救了皇上有功,皇上会将皇位直接传给他,不用发动宫变顺应天时人意,或许能让固执的皇后改变心意。
却没想到,原来连皇上心仪的人,都变成了千城覆。
那么他接下来,是不是真的要用武力解决?
目前,这是赫连辞睿心底最为烦乱的。
接下来,就是皇上入殓一切繁复的礼仪,整个皇宫几乎只是一眨眼就全部变成素白,到处都是诵经敲钟的声音,使得隐隐夹杂的哭声都犹如世外之音一般。
所有皇家的男子,皆是要跪在皇上的灵柩前守丧,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动,即便下面有厚厚的蒲团垫着,也知道是有多难熬的。
千城覆小腿骨折本来是可以避免,可他就是不听任何劝告,犹如丢了魂魄的布偶一样,跪在二皇子的身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前方,无欲无求的模样有多悲痛,不是眼泪能够衡量对比的。
然而跪在后面的赫连辞睿,却完全没有千城覆那般淡定老实。
他一会儿借故去芳间方便,一会儿借故说是上不来气,总之只要有他的仆人到,就会立刻离开灵堂,到底在商量什么,即便不去听也可以知道。
庄千落和其她女眷一样,跪在旁边的侧殿里,抄写下葬时需要用的经书。
只不过因为她们是女眷,并没有男子要求的那般严苛,所以累了可以休息,渴了饿了可以吃东西,甚至实在跪不住还可以出去溜达一下。
众位女眷包括皇后都是这样做的,唯独只有庄千落一个人始终都没动,自打拿起笔就精心抄写,在别人连半卷都没抄完之时,她就已经工整的抄完两卷。
第三卷刚刚要打开的时候,身边白影一动,居然是花紫汐推着自己的蒲团跪在她旁边,拿着毛笔抄写的动作都是虚假的,附到她耳边小声的劝道:
“三皇嫂,现在可不是你尽孝的时候啊!我刚才可是看见,九王妃第八次出门去,而且还是拉着景太尉的夫人,那暗中放到景太尉夫人手里的夜明珠,比她的手掌还要大,光芒都刺到我的眼睛了!景太尉位居高职,他们如今拉拢的这样明显,目的到底是什么,还用我说吗?你怎么还有时间安心跪在这里抄写佛经啊?”
花紫汐越说越着急,因为她明显看到,即便听到她在说什么,庄千落根本也是无动于衷的。
又等了几秒,见庄千落确实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花紫汐有些等不了了,干脆直接从她的手里抢过毛笔来,从根本上阻止她再做这些无用功。
庄千落这才被迫抬起头,一双慧黠的眸子,清澈的望着急躁的花紫汐,小声道:“别闹了,拿来。”
“三皇嫂,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和三皇兄是鱼肉,九皇兄是刀俎啊?你怎么就能这么镇定?”花紫汐气得漂亮的小脸都鼓了起来,却是依言将毛笔再度递给庄千落。
庄千落接过毛笔却没有去写,只是轻声问花紫汐:“九王爷是你的亲哥哥,他做皇帝,你不开心吗?”
花紫汐闻言一愣,有些尴尬的回答:“我哪里是不开心?我只是不希望他们有事罢了!为了那个皇位,就连父皇都控制不了他们兄弟相残,我区区一个妹妹又能做什么?我现在只求菩萨和父皇在天之灵,让他们都平安无事就好!至于到底谁是皇帝,重要吗?”
赫连辞言的太子之位丢了,董妃也受到牵连被贬,如今皇宫里已经再也没有花紫汐又惊又怕之人,她便活的越加自由。
庄千落优雅的淡淡一笑,执笔继续抄写经书,淡淡的回答:“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所以如今的她,易静不宜动。
第四天,皇上出殡到了之前修建的,乌龙山陵寝,又是封闭墓室又是添封土,一忙活就是一整天。
直到一切都结束之后,所有人这才又回到颐和殿,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李公公取下仍旧选择床头的遗诏。
所有人皆是下跪听旨,更是将心都选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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