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头半抬半垂,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硬生生咽入了喉咙。
夜,静得可怕,荣渊独自坐在窗前,盯着一盏昏黄的烛火,仿佛一双眼睛都失去了眨动的功能。
他本不是个遇事就会逃避的人,而自从从宫中回來,他脑海中却再次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容貌,那是如今不知道过得好不好的楚晴。他从不曾理解,楚晴遇到一些事情,为何那样爱逃避,为何女人连那种程度的一点压力也承受不住。可此时此刻,他似乎终于明白,有些压力对人來说,根本已不能用压力來形容,那是一种揪扯,是一种冰火两重天般的煎熬。
福亲王的儿子,他竟然是背负上谋反罪名的福亲王的儿子……那么,他从小到大所做的一切,皆是为自己的仇人办事,难怪每次对付别人。虽然出手够狠,午夜梦回中,仍会时常感到良心不安,原來,归根究底的原因,竟是如此吗?荣渊对着烛火,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苦笑,接着,依旧无言,灵魂与空虚,犹如渐渐在合二为一。
“金石,你在外面吗?”忽然,他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金石是威灵王府的侍卫长,也是他的近身侍卫,这个忠心不二的下属,是他在东海莆尾郡时结识的,跟在他身边的所有人,真正能唯一信任的,就只有他一人。
“殿下,夜已经深了,为何还不歇息呢?”金石走进來,一面躬身候命,一面劝主子保重身体,荣渊不是沒有这般异样过,只是这一次的异样,连金石也感到有些许不安。
“别管我想不想歇息,我且先问你,我交代你办的事,到底办妥了沒有!”荣渊丝毫不在乎金石的关切,他只想知道他所要知道的一切,不仅仅是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
金石走到他身边,在他耳畔低声道:“殷大鹏已经由我们的人成功送到青淀郡,在七箬与大平国海域交界处的岛上做小本生意,文跃也和他妹妹珠儿一同去了那里,只是为了避人耳目,店老板是属下在当地亲自安排的人,这一次,他们俩算是沒有性命之忧了!”
“很好,你为我立下一功,我会重重赏赐你,不过,那个秘密抓捕乱党,和贺家抢夺要犯的家伙,你有查到吗?”
“属下……属下不知道该不该对您说!”
“金石,很少见你说话吞吞吐吐的,莫非那家伙來头不小,但你迟早不都得说么!”
“那个,是……庄贤王!”
“庄仰哲!”
荣渊双手指尖顿时一颤,起初像是万分惊讶,接着却冷笑起來。
“原來我那贤弟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啊!表面答应为贺家提供乱党的线索,私底下偏偏自己抓捕乱党,让贺太尉找都找不着,我看要是楚晴还在鹤平,知道姓庄的暗地里做这种勾当,那个傻女人会怎么样呢?或许她会崩溃到半死不活吧!”
“殿下,我们……要对付庄贤王吗?”金石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乱党任由他去抓,反正他喜欢跟贺太尉斗,我还省了不少心思,不用再去明察暗访,打入王室中人内部,查那群乱党的幕后主使者!”
看着荣渊展开了折扇,金石懂得了他的用意:“属下明白了,今后若有贺家人问起,属下只说庄贤王有些许嫌疑,证据还在寻找中,贺家人一定会比我们更着急,而殿下您可以坐山观虎斗,这便是您巩固您威灵王地位的最好时机!”
“真沒想到你会约我上这里來,不知这次,你又想玩什么花样呢?我可先告诉你,最好别浪费我的时辰!”
庄仰哲或许做梦也沒想到,荣渊这种经常“做贼”的人,尤其是在楚晴走了之后,应该更“心虚”才对,竟会意外地约他身穿微服,去京城中的客栈饮酒。
荣渊举起酒杯,两只单眼皮的眼睛望望庄仰哲,忽而眯成一条缝,发出低低的、冷冷的笑声。
他从一开始,就鄙视着这个男人,他原本以为,自己对庄仰哲有敌意,只是因为两人共同爱着一个任性的楚晴,而认识此人越久,他越发感觉到,事实并非如此。是庄仰哲那种属于典型王室子弟的清高,让他觉得不舒服,而且这清高的背后,还有极其阴暗的一面,连最爱的女人都可以隐瞒的一面,楚晴与此人迷恋权势的野心相比,或许都只能排第二。
“贤弟的气色最近真是好了不少,即使是严冬,还红光满面,看來茹夫人只进门数月,却能带给你如此之大的喜气,这桩亲事才真称得上佳偶天成!”
“你竟敢讽刺我!”
庄仰哲双眉一竖,酒杯磕在桌子上,酒水溅出几滴,他俊逸的面庞随之变作黑沉沉的颜色。
“荣渊,我真的很想你马上在我面前变成一堆灰烬。有你在这个世上一天,我便追不回晴儿。你知不知道,我无时不刻都在想着一件事,就是你从这世上永远消失!”
“是吗?所以,你就在贺家还沒抓到某些乱党之前,抢先一步下手!”荣渊冷冷一笑,眼中透射出两道电一般的光芒。
庄仰哲心中不禁打了个寒噤,顿时睁大眼睛,勉强压低声音:“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你默认了?别怪我沒提醒你,我是看在楚晴的面子上才对你好言相劝,赶紧收手吧!就算你有那种实力,你也斗不过贺太尉,否则,你就不会被我查到,你在私下里干那种勾当!”
“姓荣的,你!”
“庄仰哲,你沒资格教训我,也沒资格跟我谈任何事!”
荣渊展开折扇,一阵风扇到对方脸上,庄仰哲顿觉寒冷刺骨。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我的决定,但听不听人劝,却要你自己去决定。我最后赠你一句,倘若你再继续做那些本不该由你去做的勾当,莫说追回楚晴,她只会离你越來越远。你要明白,你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有些事楚晴可以容许我做,却永远不容许你去做,你若不信,就等着瞧吧!”
第38章 有缘哪怕千里远
庄仰哲心有不甘,加上对荣渊的仇恨,根本沒有半点听对方“忠告”之意,当晚便决定改变计划对付荣渊,可谁料他想出一打的计策,却无处可使,打探消息的人回來禀报,说威灵王已经不在京城了,至于去了何处,连王府的下人和贺家的人也不得而知。
只有荣渊自己明白,自己借故微服出外,说是要肃清各地的乱党,实则是想暂时远离鹤平这个是非之地,得知自己极大可能是福亲王之子后,他心中沒有一天觉得好受,然而,他不想也不会让任何人看出他的不安。
荣渊一直往西行,到了青淀郡,很快地,他找到了金石所说的那间专做面食的客栈,见到了殷大鹏,令他惊讶的是,殷大鹏竟然已经和文珠儿成了亲,两人都做厨子,一个负责揉面,一个负责配调料,而文跃就是帮掌柜算账的,许是因为这里有不少七箬人來來往往,他们本身的食物就是以面食为主,因此客栈的生意非常不错,來过这儿的七箬人几乎个个都说,吃“玉珠客栈”的面食,总能让他们想起家乡的味道,不用说,这“玉珠”二字,明显是用文珠儿的名字命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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