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龙辰轩说过的一句话,当怀疑的种子种下去,它能开出什么花,谁都预料不到。
别人不提,炎冥心里开出的花,真是分外鲜艳。
“不管是谁,都不能阻碍本脚下的路。”沈醉眼底划过一丝冷漠,“至于秋意浓,静观其变。”
,又。
马车辗转前行,距离皇城越来越近,每个人的心情也跟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便如卯宿儿,原本就话少,这两日干脆像被点了哑穴似的,只会呆在角落里,鼓弄手里那两颗红色果种。
那之后卫无缺告诉过他,那树曰黑日,那种曰红心。
粗糙的磨石在果种上来回摩擦,细碎的粉末扑簌落在衣襟上,卯宿儿无视掉在身上的细屑,漆黑明眸紧盯着手里的红心,多日努力,红心已显初形。
是一颗酷似心型的坠儿。
“这是什么东西?”苏若离轻劲之高,以致于她都已经走到卯宿儿身后,正主儿还未发觉。
卯宿儿微震,手里动作也跟着停下来,而后抬起头,“苏若离,你说过的话应该算数吧?”
苏若离将将思考了一下,“如果我想算数的话,那就一定算数。”
第二百一十四章过往皆是错
卯宿儿脸一黑,扭回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苏若离转身坐过去,“很好看耶,我挺喜欢的。”
卯宿儿闻声,当即将红心收在怀里,一脸警觉的看向苏若离。
如此表情让苏若离十分的委屈,“干什么,我又不会抢!”
“谁知道你!”卯宿儿随即收起磨石,想了想,抬起头,“回皇城之后,我就不是你的暗卫了,你说过会把我转手给楚林琅。”
“我说过吗?”苏若离没逗谁,她是真的在回忆自己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可是卯宿儿不干了,那副想要活生生把苏若离吞下肚子里的表情,跟当日把月牙刺搥进苏若离肚子里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说过!我答应你!”千万不要把兔子逼的会咬人,那必然是很可怕的事!
就在这时,卫无缺跳了过来,“在聊什么?”
“生死,只在一念之间。”苏若离余惊之后,满目肃然看过去,“现在由你们继续这个话题。”
好怕怕,她不要把卯宿儿留在身边了……
待苏若离走远,卫无缺凑到卯宿儿身边,“她刚刚吓你了?”
卯宿儿懒理卫无缺,重新掏出怀里的红心,拿起磨石,细细打磨。
就快到皇城了,他要快些……
篝火旁边,苏若离接过紫鹃递过来的一串兔肉,“皇上呢?”
“皇上去找水了。”紫鹃恭敬回道。
苏若离没多想,坐到紫鹃旁边,“回城之后不用先回皇宫,去看看含竹跟月牙。”
紫鹃微愣。
“本宫已经托人把她们的尸体安葬在西山墓地,你应该会很容易找到她们。”苏若离抚着紫鹃的肩膀,轻声开口。
“娘娘……”紫鹃红了眼眶,起身便要给苏若离磕头,却被其拉住双手。
“你我之间,不用这样。”
紫鹃平复,重新拿起兔肉烤温后送到苏若离手里,“娘娘入城之后,先回府吗?”
苏若离含笑点头。
她当然要回府,许久没见师傅,她真是想了。
之下,一抹黑影骤闪,落于河边。
“阡陌叩见楼主。”
“传信给唐纪,适当时候,接触顾如是。”墨色苍穹,满空星斗,龙辰轩孑然,自其身上散出的威厉之气,让人心生敬畏。
“是。”阡陌领命。
“秋意浓……”
“属下无能,至今未查出秋姑娘当年离开皇城之后的行踪。”阡陌据实回禀。
龙辰轩沉默,挥手间黑影骤起,惊鸿而逝。
独自站在山涧溪水旁边,龙辰轩思绪难平,越靠近皇城,他的心就越不淡定。
若他真是傀儡也就罢了,可他肩负的是整个大周的兴衰,是多少人的期待,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每接触一个人都要深思熟虑。
他不敢也不能冒险,秋意浓的出现固然让他欣喜,可在没查清秋意浓身份之前,他必须要防。
到底,这二十年,你去了哪里?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深夜的尉国公府灯火摇曳,青烟依依,熏香袅袅。
女子身上裹着一件白色长袍,内里白色锦缎,腰间系着紫色宽带,带扣嵌着琉璃精雕的彩蝶,下面垂着一块紫玉,紫玉晶莹剔透,乃极品。
三千青丝挽起的头髻以羊脂玉冠束起,几缕碎发零落下来,凭添些许飘逸。
昏黄的烛光泛起温和的柔色,落在女子脸颊仿佛洒上淡淡的光晕,无端生出一丝神秘感。
女子五官精致,面似芙蓉,黛眉之下,那双眼明净清澈灿若星辰,眼波流转间璀璨如华,却又似蕴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淡跟疏离,让人捉摸不透。
女子姿态闲雅,玉指宛如青葱,银色拨子被她攥在手里越发衬的那双手晶莹如玉,白皙似雪。
“你自回来便是男子打扮,就不兴改改吗?”慈祥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疼爱,尉迟宣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时,散出与看尉迟铭宇时几乎相同的怜惜跟宠溺。
“自小便是,习惯了。”秋意浓将烛火挑的老高,倒映在黑色瞳孔里,璀璨幽亮。
“你倒是习惯,若是皇上看到……”清澈的眸子一瞬间寒冽如霜,尉迟宣止语,长叹口气,“这些年,苦了你。”
“能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一点点苦算什么。”秋意浓冷笑。
“二十年了,老夫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秋兄的家人,更没想到你竟是……”尉迟宣捋起白须,伤感摇头,一代枭雄武将,悲从心起。
“如果不是神沐堂主,意浓早在二十年前,便会跟着那一批流荒的犯人一起被乱刃砍死……我亲眼,看到母亲倒在血泊里,被人生生砍了几十刀。”事情明明已经过了二十年,可每每想到那一日的惨烈,秋意浓的手都会止不住颤抖。
手里的银拨子砰然落地,清脆的声音将秋意浓从绝望跟愤怒中召唤回来,身体的反应恢复平静,可自那双眼里迸射出来的嗜血寒光却未及收敛,尽数落入尉迟宣眼底。
“老夫亦没想到,先皇……先皇竟然如此狠心!”想到秋氏一族的遭遇,尉迟宣白眉紧皱,悲恸不已。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不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么。”秋意浓嗤之以鼻,樱唇勾起幽蛰的弧度。
“老夫以为我们会不一样,只是呵,那只是老夫的一厢情愿。”二十年前的那场风暴,至今仍让人心有余悸,尉迟宣下意识垂手,扣在自己双膝之上,慢慢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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