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数步的苏若离终究放慢脚步,细细聆听,乞儿该是没追过来。
明明应该松口气,苏若离的心却似被一只手攥着,她走的越快,那只手就攥的越紧,连胸口都觉得有些窒息。
忽的!
苏若离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却见那乞儿蹲在原处背对着自己,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乞儿在做什么。
她只是想回去看清楚,并没想怎样!
苏若离这样安慰自己。
可当看到小乞儿正在挖坑把自己给他的银两埋进去的时候,某人不能淡定了。
“你在干什么?”苏若离突然开口,吓的小乞儿差点儿扑到地上。
“姐姐?”乞儿抬头,失了灵气的眼底溢出一抹淡淡的光彩,可他却不敢有期待,“姐姐别生气,乞儿不是不想要这些银两……只是……不如姐姐把这些拿回去吧?”
沉甸甸的布袋上蒙着土,小乞儿用一双干瘦的还有些陈年冻疮的小手把土扑干净,之后捧起来,送还到苏若离面前。
“为什么?”苏若离不解。
“乞儿谢谢姐姐,可是这些我不能拿……也不想要,若是……若是被别的乞丐看到,他们会打我……反而我现在这样,他们连看也不会看我一眼。”那么悲伤的话,小乞儿却说的十分平静。
这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到胸口,惹的她一阵抽痛。
记忆如潮水来袭,苏若离敢保证,只有她这样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对小乞儿的话感同身受。
第二百五十九章金弓无弦
不是有句话这样说的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姐姐?”小乞儿惊讶看向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身子由着一股力道牵扯,脚步不停,直奔皇城方向。
“我既把你带出来,就不会不管你。”苏若离终究做不到,让这么个将将十岁的孩子,自生自灭。
至于以后,那便以后再说……
秋冬季节,枯黄落叶随风轻荡,皇城西南的尉国公府内,一个小小的人影,手里握着一柄特制的青霜宝剑,在后园练武空地上驱剑挥舞。
小孩儿长的十分可爱,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略有些圆的脸蛋儿上,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挺之气,尤其是那双大眼睛,黑葡萄粒似的,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其间闪动着聪慧的光芒。
男孩儿手里的长剑虽少了几分凛寒,却霸气十足,每一剑招都舞的精准无误。
到底是名将之后,尉迟铭宇得了尉迟宣的真传,自然不会太差。
靠近假山的长廊里,君彦卿一袭红衣翩跹,倚栏独坐,长腿微屈,莹白如玉的手指正摆弄着一柄制造精良的黄金弓。
金弓无弦,君彦卿不时拿它敲敲梁柱,发出阵阵声响。
长廊尽头,尉迟宣恭敬过来,“老夫叩见副堂主。”
“免了。”君彦卿握着手里的金弓,绝色俊美的脸泛起一丝疑惑,“这就是太极弓?”
尉迟宣闻声,视线略转,但见君彦卿手里长弓赤金颜色,弓身精雕上古凶兽穷奇,与他听闻描述相符。
“依老夫见识,此当太极弓无异,只是……这弓为何没有弦?”尉迟宣面露狐疑之色。
君彦卿闻声,眼尾轻挑,泪痣在阳光的反衬下几分妖娆,又透着几分冷傲。
尉迟宣意识到自己多嘴,下意识俯身,不再多言。
“那是你的孙儿?”君彦卿将长弓搥在地上,手腕搭在另一头,身姿慵懒的朝上靠了靠,凤眼微抬,看向不远处的练武场。
尉迟宣顺着视线望过去,眼底自然而然流露出一抹宠溺跟骄傲,“回副堂主,正是。”
“嗯,不错,是个根骨极好的苗子,长的也讨喜,不如……作我的徒儿如何?”清绝的声音如雨打芭蕉,悦耳灵动,可落在尉迟宣耳朵里却似雷击,令他心神皆震。
见尉迟宣不开口,君彦卿不由回眸,“委屈他了?”
“不是,只是……老夫那孙儿尚且年幼,从未离开皇城,而且……”
“呵,本副堂主只是收他为徒,又没说会带他回神沐堂,老国公多心了。”君彦卿的视线重新落回到尉迟铭宇身上,“我既有心收他为徒儿,他日不管有着怎样的惊天动地,我自不会让他受了欺负。”
尉迟宣闻听此言,黑目微闪,当下朝练武场招手,唤尉迟铭宇过来。
看着跑向自己的小男孩儿,君彦卿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
这就是所谓的眼缘,第一眼看到若喜欢,那便收在手里变成自己的,就像尉迟铭宇,就像苏若离……
午时刚过,有狱卒自天牢而出,端着一叠文案急匆去了刑部。
刑部后院,自有师爷将那叠公文呈到刑部尚书孟臻暂休的厢房里。
座上,一身朝服的孟臻接过官文便让师爷退下去,顺带着将房门关紧。
待房门紧闭,后堂一抹白色身影缓步而出。
“微臣拜见国师大人!”
“有何线索?”沈醉抬手示意孟臻落座,自己亦坐到桌边。
孟臻自是翻开公文,扫过两眼,“自首的凶徒死于利剑之下,时间当是卯时,胸口与腹部各中一剑,皆是致命伤。”
沈醉点头,“这就是你与本国师说的重要消息?”
孟臻脸色略红,将官文搁回到原处,“微臣无能,并未查出这自首的凶徒为谁指派,只不过……”
沈醉侧目。
孟臻随即转身走向侧柜,自里面端出一个红木精雕的方盒,回转身形后直接走到沈醉身侧,将方盒置于桌面。
“这里是什么?”沈醉垂眸。
“仵作那日被刑部侍郎殷荀唆使,未将温玉瑶验尸的所有结果和盘托出,那日闯入国师府,他们只道温家小姐是被人勒死的,除此之外,仵作还在温玉瑶的手腕处,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
孟臻说话时,亲手将红木方盒打开,黑色织锦的缎面下,一枚纯白短针赫然呈现。
沈醉落目,淡如烟雨的眉峰陡然蹙起,心神皆凝。
“只是仵作未能断言温玉瑶之死,是否与这枚短针有关。”孟臻谨慎开口。
沈醉无语,漠然看着方盒里的短针,素来古井无波的眼眸,泛起浓烈的窅黑。
孟臻踌躇一阵,突然双膝跪地,“是微臣疏忽,才会让殷荀利用此案威胁到,求国师降罪。”
“与你无关。”沈醉皓齿暗咬,幽眸紧盯着方盒里的短针,“这枚短针的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微臣遵命。”孟臻双手拱拳,在沈醉的示意下起身站到一侧。
沈醉默默看了那枚短针好一会儿,起身离开时将那短针,一并带走。
直到沈醉的身影淡出视线,孟臻方暗自舒了口气,视线不由看向红木方盒,薄唇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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