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深_浣若君【完结+番外】(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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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头,野狐在厨房里卖力的擦洗着。这孩子饭做的好,细活干的好,所以厨房归他管。

  稻生正在后院的角门上铡草,养着一头驴一匹马,每日都要吃料,这等粗活,由稻生来干。

  “稻生,野狐!”季明德唤道。

  两个孩子齐齐从活计里抬头,一溜烟儿跑了过来:“大哥,何事?”

  季明德在正房的木廊下踱着步子:“你们怎么收拾院子的,方才西屋瓦檐下竟然溜过去一条蛇?”

  二月二龙抬头,惊蛰的春雷一劈,冬眠中的蛇类、蛙类,蚯蚓和熊叫雷劈醒,便要出窝儿了。

  野狐搓着脖子:“不该啊,这院子我们拿蒿草熏过,就算有,也早该挪窝儿了。”

  季明德道:“再去买些蒿草来,四处好好熏一熏,否则横梁上掉下条蛇来,惊到你大嫂,我剥你俩的皮。”

  据说人皮在土蕃会被用来蒙鼓面,人皮蒙的鼓面敲起来声动四野,调子高昂混厚,是很值钱的,所以于土匪来说,这可不是句玩笑话。

  野狐还要多嘴:“大哥,天都黑了,那还有艾蒿卖?”

  稻生一把揽过他,道:“走吧,胡市上转转,不定还有呢。”勾肩搭背出了门,稻生见野狐真要走,拍了一把他的脑袋:“驴脑子,今夜大哥谋算着要吃肉,咱还是寻个地儿躲到三更再回吧。”

  季明德再推西屋的门,门已经开了,宝如裹着夹缎面的寝衣,在床沿边站着,脸色纸般发白,指着顶梁道:“明德,那上面果真有蛇?”

  就像在秦州的屋子一样,这些房子并不设天花,所以椽梁根根裸露在外,椽梁之上是稻草,蛇虫鼠蚊,最爱在那里头抱窝的。宝如方才正替自己敷油了,叫季明德一句话吓到连衣服都不及穿,鼓起勇气开了门,便挺直直站在床前打颤儿。

  季明德先就着宝如的洗澡水洗手,捂闷了很长时间,待满掌心的茧子都软了,便将那澡缶搬了出去,轻搓着两只手,见宝如眼儿巴巴盯着自己,淡淡道:“有,方才已经叫我捉住,放了。”

  “放了,那它还会再回来吗?”宝如扑了过来,满身氛香,若得季明德两鬓突突。

  他拉开抽屉,取了只小铁盒旋开,从中挖了一指凝脂状的药膏,揉润在双掌之间,先在宝如两鬓微压了压,柔声道:“家蛇是神灵,打不得。这是它的家,咱们住得,它也住的。若你怕咬,我替你揉一味药在身上,蛇闻而避之,就不会再踏足西屋了。”

  宝如果然信了,任凭季明德往自己两鬓揉着清凉油。

  他示意她趴在床上……

  宝如指着自己的背道:“多揉一些上去,在墙角基缝也洒上些,叫那蛇远远闻到就会避了才行。”

  季明德缓缓揉搓着,应道:“好!”

  ……所以,喵喵喵?

  尹继业万般方法使尽,不顾她是自己女婿曾经的未婚妻,千方百计要从百太后手中讨她,除了要从她手中榨出那份血谕,更多的,还是像季墨一样,垂涎于这小丫头吧。

  ……所以,喵喵喵

  他是恶鬼中的恶鬼,地狱里的阎罗,可以提着刀为了她连皇权都蔑视。可他也曾剥掉她身上一层皮,抽去她混身仅存的那点傲骨,让她此生只能依附于他。

  前言不搭后语的都在喵喵喵。

  活了两辈子,季明德才知尤物是个什么。

  罢后躺在一处,季明德犹未过瘾,宝如却是叫他褪了一层皮,抽了满身的筋,疲极,累极。

  “往后不许了,这是最后一次,若你再这样,睡到正房去,我替你铺炕。”宝如颇有些恼怒,恨恨说道。

  吃都吃了,睡都睡了,季明德轻笑:“必定!”

  他脑子里还是草堂寺闹轰轰的乱事,她蜷在床角,季明德不知该如何开口,问问她在草堂寺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她当是受了委屈的,却一语不发,外表瞧着欢欢喜喜,委屈全藏在心窝里。

  忽而,宝如脸色一黯:“对了,我方才听伯娘在老太妃面前自称奴婢,显然关系非同一般,伯娘和大嫂是不是怕你今番春闺中不得进士,要通过太妃娘娘替你找门路?

  若是这般,今日我倒是拖你的后腿,平白给你惹祸了。”

  季明德的酒窝并笑全僵在脸上,起身在宝如颊侧吻了吻,道:“你且睡着,我去料理些事情。记得无论什么声响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吱声儿,好好睡你的觉!”

  宝如回头再想朱氏和胡兰茵两个的神情,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小的时候有一大半时间都住在荣亲王府。而且王府送给相府的两个嬷嬷,也皆是从宫里出来的,幼时听她们闲聊,说李代瑁和老太妃当年吵过多少回架,全为李代瑁睡了老太妃身边一个宫婢,似乎那宫婢还怀了身孕,最后几番落胎药灌下去,也不知胎是否落掉,总之那小宫婢从此,就没影儿了。

  李代瑁从先帝以来,就是个实差亲王,朝政上任劳任怨,但这事儿大约处理的不好,有好一阵子,皇宫里的宫婢嬷嬷们说起那个小宫婢,皆是一脸的摇头叹息,暗道可惜。

  朱氏那两瓣兔唇,当然做不得宫婢。而季白一表人材,富有金山,会娶一个兔唇女子为妻,也是件很怪的事儿。

  宝如一点念想,会不会季明德和季明义并非朱氏亲生,也非季白骨肉,而是李代瑁的孩子。毕竟季白若果真能生,不可能只生一对双胎,从此往后七八个妾都一无所出了不是?

  想到这里,宝如越发觉得自己这猜测是对的。也许今日朱氏只是养母,会去草堂寺见老太妃,也是想叫季明德认祖归宗呢?

  恰正房中忽而嘭的一声巨响,宝如和着这声巨响打了个寒颤。

  季明德的大哥季明义,是叫季白伏杀在关山道上的。但季白只是行凶之人,真正索他性命的人,是白太后、王定疆并李代瑁,因为季明义入宫听到了不该听的,看到了不该看的,要杀他灭口。

  所以如此讲来,若果真季明义和季明德是李代瑁的骨肉,那么,季明义就是叫他的亲生父亲李代瑁给下令处死的。

  当然,这一切不过猜测。方才从天黑弄了个月高起,宝如疲累之极,胡思乱想了一番,便睡着了。

  第79章 人间恶道

  正房之中季明德冷冷望着跪在地上的余飞。

  他没盯好胡兰茵叫她从洛阳跑到长安还把季明德的身世捅到了老太妃面前。

  季明德最终也将和李代瑁见面。但如今还为时过早仅凭老太妃那一脸的热络他便知自己是惹上了个大麻烦。

  原本不过一个秦州小举子若叫人知道他还有这一重身世那份血谕,宝如,都将面临甩不掉的麻烦。

  他也不打余飞冷冷吩咐野狐:“把这厮打发回秦州,明儿就会有新人来,顶替他。”

  野狐垂袖道:“好呐!”

  余飞和野狐退出去。坎儿进来了他是四个孩子里对面相最机灵行事最有眼色也最乖巧的一个,如今已经混入尹继业那齐国府在二门上给尹玉钊做跑腿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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