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便是各大王府,为了尹继业的五十大寿也是绞尽脑汁,几位王爷想必也要亲赴。
宝如初初入府,虽季明德答应她只在府中住三个月,但这三月之内,与尹玉卿之间,只怕又得一场好斗呢。
她一笑:“祖母怎么说。”
她是想试试老太妃的态度,毕竟当初,可是老太妃请她入府的。把孙媳妇请进来,再叫人欺负,只怕不好吧。
人老了,活的便是儿子的脸面。朝廷都得倚仗尹继业,老太妃自然也要给尹玉卿面子,出口便是商量的口吻:“宝如珠算打得好,我这屋里的帐,也有积年没算过了,明后两天,我想让她替我盘盘帐,你爹的寿宴,让悠容代祖母前去,如何?”
尹玉卿懵懵懂懂,其实也不知道朝政复杂,更不知道那些阴私,但打小儿叫她欺负惯的,今日终于扬眉吐气,眼见得宝如和老太妃皆一脸簌簌,心下暗笑,道:“我也不过说说,二嫂也是辛苦,这打珠算的手艺,我记得还是为了能嫁给少源,边哭边学的呢。
那会儿,少源为了逼你学珠算,没少往你手上放戒尺吧?”
一清早就戳人的痛处,宝如一笑道:“世子妃这话说岔了,佛家有句话,叫明心见性。无论珠算还是读书识字,皆是为了充实自己而学。
打个很好的譬喻,我读过书,所以我知道,与人相谈,要推其长,讳其短。而世子妃不曾读过书,所以当面将长嫂与丈夫相提并论,面上也毫无羞色。
这,恰是读书与不读书,学与不学算盘的差别呢。”
拿自己丈夫的旧事来取笑长嫂,确实有点儿太过了。
尹玉卿是武将世家出身,读书只为妆门面,听宝如长篇大论了一通,听来听去总之自己没理,气不过,不知该如何反驳,又道:“我嫁过来那日,说起自己识字少,不能出口成章,怕要惹公婆厌憎,母亲当时就说,读书是男子的事。
便是要理家,有个好管家婆子便可,女子一双细手就该好好养着,何必费着劲儿习字绣花,打算盘,那可都是下等人家的妇人们,迫于生计才会做的事呢。”
李悠容颇不好意思,小声提醒道:“二嫂,母亲的珠算就打的极好,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尹玉卿自知道季明德是李代瑁的长子之后,攒了好些日子,只待宝如入府之后,将当年所受的羞辱统统还给宝如,也要叫宝如知道自己如今在王府中翁姑疼,丈夫爱,过的不能再好。
明知说错了话,她还不改口,又道:“二嫂当年想必就是学珠算学的太辛苦,乍乍然亲事不成,恼羞成怒,才会千里使仆投毒,害少源的吧。”
千里投毒这件事,至今宝如还背着黑锅呢。
她搁下粥碗,见老太妃也一脸肃沉看着自己,笑了笑道:“世子妃,曾经我和世子爷订婚的事情,满长安城的人都知道,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我千里路上寄过一封信给世子爷,既入了府,黑锅我也不打算背,那封信,不请你转告世子爷,叫他拿出来,咱们当面一对,不就什么都清楚呢?”
那封信,其实早叫李少源给哄走了。但拿到信之后,李少源不曾闹过,也没说什么,显然顾氏做的绝密,蒙混过关了。
想到这里,尹玉卿一笑道:“正好呢,今晚我就叫少源把信拿来给二嫂看看。否则二嫂总说冤枉,非我不是,也成了我的不是。”
她说罢,带着自己的丫头们离去。
老太妃轻轻叹了口气,道:“宝如,少源瘫痪于床整整一年多,于一个正值青茂的少年来说,你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封信我也看过,果真是你的笔迹了。
你和少源都已各自成家,一府之中和为贵,我看此事就算了,那封信,也别看了,那件事就这样过去,好不好?”
宝如笑了笑,柔声道:“祖母。虽说一府之中和为贵,但家和不是和稀泥,若大家心中皆有芥蒂,面和心不和,早晚不得被那根刺捅到头破血流?
此事,我必得较个真儿不可。”
既入了荣亲王府,趁着这三个月,当初的冤屈,就必定要洗涮干净。
至于得罪不得罪尹玉卿。荣亲王府别人怕尹玉卿,要宠着纵着,宝如打幼儿就没有给尹玉卿惯过毛病,如今当然更不会忍。
小皇帝李少陵早晨上朝不过点个卯。只待文武百官早朝拜罢,两行大太监和禁军侍卫便会把他护送回延正宫。
才不过十岁的孩子,双眼格外的大,与李少瑜有些肖似,但不是李少瑜那般嬉皮笑脸的无赖像。
他遥指内侍搬来杌子,笑道:“朕昨夜听二叔说,二哥曾是秦州解元,还娶了朕的宝如姐姐,如今再不论当年,你能回朝,认祖归宗,于我大魏皇廷,便是莫大的幸事。”
官话说的滴水不漏,说话时两目定定望着对方,有点刻板,不像个才十一岁的孩子。
季明德见内侍奉了蒲团来,起身再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礼罢,随小皇帝出了交泰殿,在游廊间踱步。
李少陵又问了几句土蕃与秦州之间的状况,听季明德说起边境上的磨擦便皱起了眉头,两只小拳头一握,恨恨道:“显然,朕的一个姐姐和蕃,并不能一劳永逸,解决土蕃这个难题。朕只恨自己身体孱弱,不能提枪上阵,与土蕃那等蛮子对仗一番。”
季明德拱手道:“皇上尚且年幼,若果真有此心,臣自愿请缨,代您达成。”
第129章 红烛
李少陵笑了笑:“便战咱们也得先与二叔商量才行。国之大事全在二叔手中他是朕的叔父亦是朕生平最信的先生他说战咱们才能战。国事他胸中自有丘壑此事,你与他议吧。”
显然,小皇帝对于自己的二叔满心佩服。从他这儿请战,也是徒劳。既如此,季明德也不废话抱拳一礼转身便走。
面见罢皇帝,退出延正宫时远眺沉香亭白明玉随着个穿明黄色大袖的妇人站在白玉栏杆处。不必猜能在这宫里穿明黄衣饰的必然是白太后。
季明德并不近前只遥遥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延正宫。
宝如回到海棠馆几个大丫头干活的干活儿,做绣活的做绣活儿宝如想起自己带来的的苦豆儿转到后面小花园,才见她正蹲在井边闷头闷脑洗衣服。
葡萄繁嘟嘟的,宝如在石凳上坐了,见她使劲儿搓着件男子的白色中单,背上整片的血迹斑斑,惊问道:“苦豆,这是谁的衣服?”
苦豆不好再瞒宝如,双手展开那整片染红的破衣:“昨夜大哥三更半夜闯进来,扔给奴婢,要奴婢洗的。”
宝如指了指背,道:“他背上的伤,也是你缝的?”
苦豆儿点了点头,见宝如仍还盯着自己,低声道:“奴婢原来在大房,有一回撞见大哥受伤,替他缝了回伤口,凡那之后,他若在秦州城受了伤,伤口都是奴婢缝的。”
宝如轻轻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们在秦州的时候就认识。”
苦豆儿再点头,埋头又闷闷的去搓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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