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源道:“王爷,白凤害我瘫痪在床上整整一年半,您是知道的吧?可您为了辅政大臣之位,为了您的小儿子李少陵,不闻不问,刻意压下此事,任凭我母亲作践宝如,千里路上敲锣打鼓送休书,在您眼中,究竟还有没有骨肉亲情?”
李代瑁抓起桌上一只玉如意便砸了过来:“混帐,少陵是先帝唯一的儿子,你再这般诳言,老子此刻就废了你。”
李少源继续狂笑:“白凤害我,您打算就这么算了?”
李代瑁道:“明日起,我会发禁令,禁足她于交泰殿中,永不许出。你要相信,此事我并不知情。否则,至亲之子,我岂会放任她害你?”
他只是,从未在这些事情上操过心,和所有人一样,认为凶手就是宝如,没有深究过罢了。
李少源终于低头,举起被捆着的双手道:“季明德,我的话问完了,要杀要刮,此刻都随你。”
李代瑁也在看季明德。
季明德抽出匕首,削开绳索,才一松开,李少源双脚夹着飞镖朝他倒踢而来。
匕首才挡过飞镖,再一枚飞镖自耳畔擦过,李少源一个跟斗,脚踢出墙上所挂的长剑,纵腰一个横扫,直冲冲将季明德手中的匕首砍飞。
季明德亦从墙上抽了把砍刀下来,跃身便跟李少源打到了一处。
李代瑁坐在椅子里冷笑,道:“打的好,无论你们今日谁打死谁,老子都替你们买棺材,大办丧事,若是都死了,那是老天开眼,老子陪你们一起死。”
他忽而转身,问宝如:“你是要走,还是看他们互相打死对方?”
第135章 血谕
宝如心中亦有气。她当初嫁季明德的时候可没想到他会是李少源的哥哥若知道便拼死也不能嫁他。
而分明在她回府之前李少源都是息了心思跟尹玉卿两个好好过日子的谁知道这会儿竟又打起来了,还要跟她私奔?
她立刻起身,转身进了里间书房。
土匪头子和大理寺少卿连刀带枪天上地下的打着,书本折页乱飞,玉器摆件横扫李代瑁稳坐其中紧闭双眼,心中盘算今天若是自己出不去这两个逆子明天会不会拆了这座亲王府。
若是出得去这两个逆子死的又会是哪一个。
显然若是季明德,他心中的伤痛会更少一点。毕竟李少源是他自幼儿看着长大的而季明德不是,他只是个半路杀出来的他不堪回首的一夜中种下的孽障而已。
若李少源死他想他会继续活下去,为了杀季明德,也要继续活下去。
但若是季明德死,他此刻想都不想,就会陪季明德一起死。
从腰间抽出佩剑,李代瑁稳稳坐着,要等个你死我活。若死的是季明德,他此刻便拨剑自刎,把烂摊子丢给李少源。
不知何时出门的宝如又回来了。
她手中捧着一份明黄色缎面裱背,以金线绣成圣旨二字的诏书,走到李代瑁身边,道:“至今也有三年了,从先帝死的那日起,所有人都知道先帝留了血谕,想知道他临终之前,要传位的那个人是谁。
这便是你们所有人一直以来,想要看到的血书,便打架,能不能看完了再打?”
季明德和李少源果然同时停手,李代瑁也不敢相信,接过诏书,上面颤巍巍手写成的血字,字迹呈褐黄色,早已干涸褪色。
李代瑁问道:“这东西,你一直以来藏在何处?”
宝如伸出自己的袖腕,长长的阔袖七寸宽的滚边是被剪开的样子。她道:“我并不敢将它放在任何地方。所以每每要出门,总是提前缝好在阔袖的滚边里面,时时要捏一把,看它还在,才好放心。”
李代瑁仔细辩认了很久,抬头再看宝如:“竟是他?”
传位之人,赫然写着李少瑜三个字。
所以,先帝要传位的那个人,竟然是英亲王李代寿的儿子李少瑜,满长安人城人人耻笑,最不成器的那个?
宝如解释道:“依我爷爷的说法,当年先帝后宫里的良妃曾有过一胎孩子,但后来据说产了个怪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当时恰英亲王府王妃也有身孕,生的孩子便是李少瑜,可我爷爷说,英亲王的孩子其实早死了,李少瑜是被偷梁换柱的,先帝的儿子。
先帝应当早知此事,但因为有太子在,而李少瑜那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也不讨先帝喜欢,他也就装个不知道,李少瑜一直被养在英亲王府。
先帝去的那夜才知太子非自己所生,于是才会书那封血谕,想正李少瑜的血统,传位于他。”
说起血统,方才还打成急赤红脸的季明德和李少源同时冷笑。
李代瑁卷上诏书,揉着眉心道:“那天夜里,先帝也是断章取义,误听误信了为父和太后之间的只言片语,便认定为父和太后有私,以致于到最后怀疑少陵的血统。
但为父就在这里说一句,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为父是天地间的君子,自打成亲之后,怕酒后乱性,连酒都戒了,二十年不曾沾得一口黄汤,又岂会乱人伦,通宫闱,与大嫂成奸?”
李少源趁此偷手想袭击季明德,却叫他先一步发现动机,直接反手,压到了墙上。
宝如见这两人又打了起来,怒道:“我爷爷拿到血谕之后,渡少瑜的为人,觉得少瑜不堪国之大器,不可做那等扶昏君上位的奸佞,拼着几方剿杀,就是不肯吐口把血谕拿出来。只为保李少陵的皇位能够做的安稳。
他是为你李家的江山而死,看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对得起我祖父的一片忠诚吗?”
可以想象当初赵放的为难。垂死的皇帝塞给宝如一份血谕,那东西便是个烫手山芋,他若拿出血谕,就会把李少瑜肘上皇位。但李少瑜那个脱缰的性子,铁定会是个昏君。
还不止是昏,养在皇宫里的皇子们,便是昏,也只在那个宫城里昏。李少瑜是满长安城的花街逛惯的,做为一个纨绔都整日走鸡斗狗寻衅滋事,若叫他当了皇帝,当会是个暴君,还不止暴,或者会是古往今来,第一黄唐的君王。
赵放人太老实,再加上李少陵虽年幼,但天性稳健,在李代瑁的调下,自幼有明君之风,他怕李少瑜当了皇帝江山要乱,所以不肯拿出那封血谕,就只能任人宰割。
她见俩人仍不肯停手,又道:“三年来,我也曾叫朝廷逼到走投无路,可为了少陵的江山能安,为了少瑜的性命,不曾将它拿出来。
但今天我觉得自己做错了,概因少瑜比起你们,实在算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比这满长安城所有的男人,都有资格做皇帝。”
李少源挣开季明德,接过血谕细看,上面果真是李少瑜的名字。
他问道:“为何?”
宝如怒目,泪花儿满颤,道:“因为,他昨夜曾说,男人们生来,就该是保护女人和孩子的,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护不得,就当不得是个男人。
他虽性子无缰,可一听说两国要开战,也不管自己行不行,骑马就往逻些去接悠悠了。再看看你们,大敌当前,一个在割弟妹的耳朵,一个还盘算着与长嫂私奔,可知道土蕃人眼看就要打过来,可知道若土蕃与突厥联兵,这座长安城都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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