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百载,在雨夜里面似乎也能够听见些许雨落梧桐的声音。
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欲眠还展旧时书。鸳鸯小字,犹记手生疏。倦眼乍低缃帙乱,重看一半模糊。幽窗冷雨一灯孤。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
恍惚之间,兰心竟是想起了纳兰性德的这一首词来了。
当初康熙爷在世的时候,对纳兰性德的诗词推崇备至,四爷跟着读了不少,连带着兰心也能够记住一些。
其中这一首哀思凄苦。如今兰心在这样的境况之下,忽然间竟是就生出了几分和纳兰性德当年一样的感慨来了。
四爷你可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只能想着当初我们在一起时候的点点滴滴来打发这无聊的岁月么?
不过还好。当初的一切,我都深深地刻印在了心里。不像那兰心的一样,已然重看一半模糊。
恍惚之间,就在环珮命人将炭盆准备好了搬进来的时候,兰心却远远地就听见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这声音传来的方向,乃是从前弘历还在永寿宫时候住的东厢的那间屋子。今晚给了富察清宛和永琏住,想来当是半夜孩子哭了。
然而随着这一声哭声的传来,兰心忽然间就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像是被抓住了一样,那种痛难以言喻,亦很难想得出到底是从何而来的一种痛。
环珮似乎是看出了兰心的不对劲,开口便问道:“小主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兰心此刻心中的感觉莫名,看向环珮就道:“我也不知道。永琏是不是哭了?我去看看吧。”
她现在心里很乱,就算待在正殿里头,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安寝。
东厢里,原本已经安然睡下了的永琏,不知怎的此刻竟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乳母哄了半晌,竟是也不得其法。
富察清宛感觉到了不对劲,也跟着过来永琏的这间屋子。
然而平日里见到富察清宛就十分乖觉的永琏,此刻竟是仍旧止不住哭声。小脸涨得通红,倒像是有什么事情一样。
“四福晋!小阿哥这样,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乳母想尽了一切办法,也不明白为何此时永琏哭得这么厉害。
富察清宛看着永琏这样,也十分地难过。抱着永琏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希望能够让永琏的心绪渐渐稳定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兰心和环珮已经到了。
富察清宛见是兰心进来,只得抱着永琏一边行礼问安道:“永琏哭了,可是吵着额娘了?”
兰心看向永琏,果然就见到小奶娃娃此刻脸上红得厉害,显然是哭了好一阵了。
“听见永琏哭,我心里有些不安,就想着要过来看看他。”兰心说着,就从富察清宛手上将永琏接了过去。
永琏哭了一阵了,到了兰心怀里以后,似乎是觉得累了。过了小半刻钟以后,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又慢慢地睡了过去。
“还是额娘有经验。”富察清宛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将永琏安置好了以后,对兰心道:“儿媳送您回正殿吧?”
兰心摇头,示意不用,转身到了廊下,看着外头的雨,心里的那一份不安仍是未曾平歇下来。
为什么在永琏哭的时候,她心里也跟着十分难受呢?
都说小孩子是有灵性的,是不是此刻四爷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念头一上来,兰心的心里就感觉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恐惧起来。
不行!四爷绝对不能有事!
兰心猛地回到正殿里头,来回踱步了许久,竟是发现在眼前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竟是什么也不能做。
她似乎,并不能够帮得上四爷。
兰心很懊恼,找了一个角落蜷缩起来,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花瓶一样,此刻竟是发挥不了什么太大的用处。
恍惚之间,兰心瞧见不远处的一个匣子。那个匣子里面,装满了兰心和四爷这段日子以来的书信。
对了!写信!
兰心想到这里,旋即就坐到了书桌之前,打算再写一封信给四爷。
无论如何,也算是对自己内心一点点的慰藉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梦
等到兰心将一封长长的信写完以后,四周已经安静了下来。
屋内安息香已经点上,环珮也到了前殿盖上毯子要给兰心守夜了。
信纸,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油墨味。这段时间闻着这味道多了,兰心似乎也就在写完信以后整个人也跟着稍微舒服了一些。
这么晚了,四爷在做什么呢?不知道军情紧不紧张,这时候有没有歇息呢。
透过窗外,能看见一轮弯弯的月亮。也不知道四爷今晚,是不是也在看见这一轮月亮的时候,想到了在同一片天地之下的自己呢?
兰心想着,就将信纸装进了信封里面。此刻困意已然袭来,兰心便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放下帷帐就上床就寝了。
这一夜,兰心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关于四爷和前线战场上面的一些事情。这个梦极为逼真,似乎就像是兰心亲临了现场,看见了那儿发生的一切。
大帐之内,四爷安坐在主位上,看着面前摆着的沙盘,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经过这几个月,当初集结起来的那些叛军几乎已经给全部剿灭了。然而其中一个首领在上一次的围剿当中率众突破,眼下占据了一座小山准备进行最后的搏斗。
四爷面前放着的沙盘,就是眼下的形势。
小山四周已经被四爷的兵马团团围住。然而那些叛军因着掌握了地理形势的缘故,守着那一块地方,竟是就守了三日。
大帐之外,此行跟随而来的副将高氏请求入内,打算和四爷说一下他心中的想法。
“让他进来吧。”四爷揉了揉眉心,让自己稍稍舒展。身上的疲倦意味袭来,可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准备见一见来人。
这个高氏,名叫高斌。四爷记得,他有一个女儿是进了弘历府里做格格的。
高斌此人有勇有谋,倒算是一个人才。这次远征西南,四爷倒是也看出了此人的才干。
“微臣以为,叛军占有地利,不宜强攻。”高斌道:“叛军资源匮乏,大军只需要将其围困,那么他们便形成了一个必死之局。”
没有资源补给,就算是到了山上,估摸着不出半个月,也能够就这样耗垮了。
然而此时大帐之内的另一个副将齐佳氏就道:“此计不可。根据微臣调查,此小山上有一稳定水源。若是围困,叛军还不一定会被咱们围困住。”
人之所以能够存活,所赖以生存的便是水源。叛军若是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么在食物上面稍稍费些精力的话,大约不止能够存活半个月。
此话一出,大帐之内倒是又再次陷入了一种僵局。
过了半晌,四爷忽然开口道:“这一回,朕亲自出马,将叛军首领擒拿!”
仗打到了这里,其实清军几乎可以说是已经赢了。只是这最后的余孽不除掉,对四爷而言终究是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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