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这样在意他?”杜子彬见她如此坚持,生气了。他鼓起勇气,挑战世俗,跑来看她,她却扔下他,去看别的男人。他不知怎么生出一种恐惧,她这一走,好象他就抓不住她了。
“不是在意,这是我的职责。”云映发试着用平静的口吻向他解释,“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病来开玩笑的。”
“齐王不就是吗?”
“秦公子和齐王不是一种人。”
“不行,你今日若是从我面前走开去看他,我看这婚……不必结了。”杜子彬气急攻心,脑袋一热,挤出句狠话。
话音一落,他后悔得直咬舌,但已收不回,只能生闷气,脸胀得通红。
房间内陡地静了下来。
竹青吓得目瞪口呆,连呼吸都不敢了。
云映绿轻轻地抽气,深呼吸,再深呼吸,她按住心口撕裂一般的扯痛,轻轻地启口:“杜大哥,这婚我要结,秦公子,我也要去看,希望你能理解我。”她从他掌心里扯出衣袖,转过身,急匆匆地冲下楼。
竹青忙跟了上去。
“咣当”,两人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瓷器摔碎的巨响,云映绿一怔,但她没有回头。
秦家总管哭丧着脸站在门厅前,一看到云映绿,喜出望外地迎了上来。“云小姐,小的是瞒着公子跑过来找你的,我家公子他……快不行了。”
云映绿脸色大变,“秦公子病得有这么严重?”她忆想他怪异的脉象,异于常人的低温。
“不是严重,现在只差不多只有一口气了。”总管哭泣着说。“全东阳的医生都请遍了,没人不摇头,小的不死心,厚着脸皮来找小姐。公子还那么年轻,秦府就这么一个独子呀……”
“总管,你别哭,好好地说,你家公子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云映绿安慰着总管,由竹青帮她披上披风,走向夜色中的马车。
“我家公子是被别人下了个恶蛊。”
“下蛊?”云映绿瞠目结舌地扭过头。
☆、第104章 话说下蛊(二)
蛊术,是一种古代遗留下来的神秘巫术,非常的诡异。在现代医学的教课本里和各种论著中,是没有关于它的任何讲述,云映绿还是在古老的医书里有看过这方面的描述,当时觉得匪夷所思,她认为这是一种唯心的谣传,不可能是真的。但是在中国南方的农村却坚信不疑,至今仍是谈蛊色变。
中国蛮荒一带,自古就笼罩一层神秘面纱。魑魅魍魉四处游走,瘴气蕴绕山林,外地人来至此,往往感受到弥漫的诡异气氛,再加上水土不服,多染上瘴疠,病重致死。各式奇风异俗,其中以养蛊这种神秘巫术一直为人称奇,谈蛊色变,可真是一点也没夸大其词。
夷人养蛊,通常是在端午节时,阳气最盛。将十二类有毒的爬虫放进瓮中,密封,然后进行祈祷、斋戒。在瓮中的爬虫,因窒息气闷,彼此会互相厮咬搏杀,这完全是毒的比试,毒多的吃毒少的,强大的杀弱小的,谁的毒大,谁就能制对方于死,最后仅存一只,这只由于吃下其它十一种爬虫,所以集所有的毒于一身,而且型态和颜色也有所改变,像蜈蚣、毒蛇等长形爬虫,就会形成类似龙形的龙蛊。
蛊成形最少需要一年的时间,一年后将瓮移到一个不通风、不透光的房间,天天喂以猪肉、鸡肉、米饭,然后蛊就能发挥能量了,听从养蛊人的安排,是害人还是吃人。
由于蛊类众多,是了蛊术的人,通常得的病很诡异,一般没有医生可以治好,最后就莫名其妙的死亡。
云映绿坐在马车中,一遍遍地回想着关于蛊术的记载,再联想到秦论异常的脉象、体温,还有那盘生猪肝,她突地直起身。
这世上是有蛊术的,秦论真的中了蛊术。
她都能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古远的魏朝,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她的脸色一下子凝重,手忍不住轻轻地发抖。如果秦论中了蛊术,那么她就没有办法医治他吗,只能看着他活活地等死吗?
她惊恐地闭上眼。
竹青坐在角落中,捂着脸哭得象个泪人一般。她对秦公子的印象最好了,会尊重、体贴下人的主子,人又长得英俊,随和,讲话又风趣。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被人下蛊呢?
这个问题,云映绿也想知道。
马车徐徐驶进秦府,云映绿还是头一次来秦府,院中各房都点着烛火,在一间宽敞的厢房中,烛火尤其明亮,里面还不时传来嘤嘤的哭声。
突然,一声惨烈的嘶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让听到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公子看来又发作了。这病到了晚上,发作起来特别频繁,公子疼得整夜都在嚎叫。”总管心疼地说道。
云映绿脸色沉重地往厢房走去。
房里有不少人,下人们站在一边抹泪,秦员外和秦夫人趴在床边,替他拭着汗,床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盆生猪肝,一盆生肉,血腥气引来了苍蝇,围着两盆肉,嗡嗡地盘旋着。
云映绿的视线穿过秦夫人的臂弯看过去,她的眼眶突地一热,手脚立时冰凉。若不是那双还在转动的双眸,她一定以为床上躺着的是一具骷髅。
秦论瘦得整个人全部脱形,完完全全的是皮包骨,肤色枯黄得没有一点光泽,唇瓣雪白、十指精瘦如爪。
她遇到过的病人数不胜数,哪怕是病入膏肓,她都能以一颗平常心冷静对待。
但这一刻,她真的不行,她失去了平静,失去了正常思维。记得在慈恩寺时,秦论与她站在养生池般,他一身紫色的长袍,微风细雨,两人合撑一把伞,他绽放一脸的笑意,玉树临风般对她炫耀着他的美色。
一切清晰如昨,那样的秦论怎么能与床上这一堆枯骨相联系呢?
秦论又发出一声惨叫,额头上汗如雨下。
“秦员外、秦夫人,请让开,让我帮他看看。”云映绿握了握拳,极力稳定下情绪,平静地走向床边。
秦员外、秦夫人转身看是云映绿,先是一怔,尔后悲痛地侧过身。
“映绿……”秦论倾倾干裂的嘴唇,睁开眼,笑了,“你……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他疼得又是几声惨叫。
“快,快喂肉。”云夫人急声说。
云映绿一愣,不知所措,秦论等不及拿筷子,抓起盘子里的生猪肝满口满口的往下咽,直到吃下去一盆,他脸上痛楚的神情才好转了一些,讲话也气顺了一些。
“映绿,让你吓着了吗?”他无力地喘着气,“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子,总管真是,干吗要把你喊过来呢?”
云映绿一直平静地看着他,拿起床边的湿布巾,替他拭净手,让人又换了一条,温柔地抚了下他的脸,让他感觉舒服点。
“天气热,大家不要都挤在屋子里,去休息吧,留一个人在这边端端水就好了。”云映绿扭过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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