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映绿面无表情地抽出手,“太远的事情,我不愿意去想。把一天一天的过好才是真的。我现在只是累,不是不幸福。”
“我相信,映绿,你自己相信吗?”秦论追着她匆匆离开的脚步,问道。
“我相信。”她回答得很快,只是音量很轻。
秦论说他们二十四天没见面了,刘皇上是七月二十走的,她一天一天的数着,他走了二十二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她也没差人去寻找,找着了又如何,他想通了自然就回来了。
天已经全黑了,竹青坐在马车的角落中,想着自己的心思。她坐在另一角,让黑暗遮去眼中的落莫。
她哪里懂什么监国,朝中平安无事的撑到现在,还不是有虞右相和一批忠心为国的大臣们鼎力相助,但她也是日日累得头一沾枕头就不省人事了。
后宫的培训班上了轨道,妃嫔们之间欣起了一股学习的热潮,她们不再争风吃醋、胡思乱想了。走在御花园中,处处可见讨论功课、温书的对对倩影,她们现在争的是半月一次的测验冠军。太医院的几位太医见娘娘们如此爱学,自告奋勇来当客座老师。阮若南诗词赏析也上得非常生动。
虞曼菱蒙着面,经常出入皇宫,有时是去看万太后,有时是来陪她。为了不让刘煊宸成为更大的笑柄,虞曼菱和虞晋轩决定不生孩子,怕生出的孩子与父亲相似,又惹别人猜测。万太后得知后,不止一次向云映绿暗示,想搬出皇宫,随虞晋轩夫妇一起住到边境上去。远离了东阳,虞曼菱就能生孩子了。
云映绿没有回应万太后,这是刘煊宸定夺的事,她不能擅作主张。
右相夫人也悄悄来过一次皇宫,抱着她的肩,哭成了个泪人儿似的。夫人有些话说不出口,女人出嫁从夫,苦水只能独自吞在腹中。
虞右相让自已为国事象陀螺一般忙着,他差不多吃住都在宫中,他想这样来减轻心中满满的愧疚。
虞晋轩是最最关心云映绿的,他的关心是默默的,默默地看着她,默默地替她分担国事,默默地陪她在烦闷时,在御花园中走一走。
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是双胞胎兄弟,心有灵犀的,他非常非常想你。”
云映绿听了这话,通常是温婉一笑。
杜子彬本来就是个冷漠少言的人,现在更加冷漠,话语更加稀少,他每天都会到御书房替她阅折,提供建议,但仅限于国事上的交谈,其他方面,一句多语都没有。
有一次,奏折非常的多,他在御书房一直呆到近三更,她送他出御书房。
他突然幽幽地回过头,说了句:“等皇上回来,我想请求外放,到其他州府做个知府,独当一面来锻炼自已。”
云映绿轻轻点头,“我会把这个转达给皇上的。”语调平稳,一丝不乱。
他咬着唇,失望地闭了闭眼,走向墨黑的夜色。
“娘娘,我们到了。”马车缓缓停下,侍卫装扮的车夫回过头禀道。
罗公公提着宫灯,站在御书房门口张望。
云映绿跨出马车,瞧见御书房新置的两张书案后,虞晋轩与杜子彬手中捧着几封奏折,神情有些肃穆。
“发生什么事了?”云映绿心口一闷,接过奏折,匆匆浏览着几眼。
还别小看齐王刘煊羿,他不知是用银子还是用别的方式,鼓动起几位愚昧的前朝老臣,朝庭中又轰轰烈烈掀起了一股废除假皇上、让正宗皇室传人继位的浪潮,不过,这次不是来暗的,而是来明的。
这股浪潮特别受到到遗老们和保皇党们的响应。奏折是一天一封,有时是单人上奏,有时是联名上奏,理由都非常冠冕堂皇,为了魏朝刘姓江山,为了皇室高贵的血脉,一定要拥护齐王执政。
今天,关于这个提议的奏折特别的多,想必也是见刘煊宸久不回宫,欺负云映绿一个弱女子,他们有些肆无忌惮了,大有不听不罢休的气势。
云映绿镇定地一一翻着奏折,笑了笑,“齐王不就是想当皇上吗,那好啊!”
☆、第145章 话说全民大选(一)
隔日,早朝。
云映绿坐在卷起的珠帘后,一身金色的隆重宫装,少了那顶凤冠,减弱了她的威仪,却让她多了几份亲和力。当她再露出安定人心的温和笑意,别的人不由自主也跟着傻痴痴的笑笑。
她先接受了众位大臣的朝拜,没有象平常时问一句:“众位大人,今天哪里不舒服吗?”
她很谦虚地看向齐王。刘煊羿到现在,对云映绿都控制不住一种迷恋,盯着那张清丽、慧黠的面容,他常常会失神,要死命地掐自己,才能维持镇定。
“齐王爷,今天没什么大事,咱们来聊点别的。”满玉今天帮她梳了一个斜斜的发髻,只插了一支凤钗,看上去有点俏皮。
殿中静默无声,所有的人都凝神注视着云映绿。不按牌理出牌的皇后娘娘今天又亮什么牌了!
齐王意思似的拱了下手,“好啊,娘娘请讲。”如果他顺利登基,别的妃嫔全部赶到寺院出家,这位云太医,他无论如何都在留在身边。刘煊羿用眼神无声地宣誓。
“我对历史是一窍不通,我知道皇帝前面是先皇,齐王爷,那先皇前面是哪位皇帝?”云映绿问道。
齐王恭敬地对天拱了拱了手,“乃是魏朝的开国皇帝,先皇的父亲魏高祖。”
“喔,”云映绿长睫扑闪了几下,“那魏高祖前面的皇帝是?”
众臣猛吞口沫,娘娘今天要追溯到几时呀?
齐王面皮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那是无用的赵朝昏君肖高宗。”
云映绿拧起眉,状似思索了下,“王爷,我可以这样理解吗,魏朝的江山是从赵朝手中抢过来的?”
众臣嘴角抽搐,面部表情非常丰富。
齐王抑制住突突上升的火气,“非也,这是天意,是民心所向,魏高祖才建立了强大的魏朝……咳……”他太过激愤,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了两声后,抬起眼,发觉云映绿黑白分明的大眼咄咄地盯着他,他眨眨眼,他说得没错吧?
“是民心所向呀!民心所向呀!”云映绿一再地重复着这句话,她收回视线,正襟端坐,面向群臣,“各位大人都听见了,一个皇朝的建立,不是因为是什么尊贵血脉的延续,而是民心所向。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如果不顺应民意,你就是坐在皇位上也会被推翻,比如肖高宗。那现在就好办了,齐王爷说他是刘氏正宗的皇室血脉,当今天子说他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是依照先皇的传位圣旨继承皇位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魏朝没有这样一个法庭来为他们断个是非。不如我们就把一切推翻,回到起点,把决定权交给魏朝的百姓,重新进行大选,候选人就是齐王与当今天子,超过半票者为当之无愧的魏朝皇帝。我这样的建议可行吗?”
就象半空中伸下一根魔杖,轻轻一点,议政殿中的群臣再次被石化了,个个全失了仪态,目瞪口呆,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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