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直接说与父亲,他定是乐意至极,但先前自己部分隐瞒的话述就会遭到质疑,而且到时父亲定会要求自己对李玄昭表顺从亲近之意,而温曦并不愿这般。母亲必定极力反对,先前的叮嘱还隐隐萦绕耳边。到底如何才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在父母亲都不曾察觉的情况下到宜州,为李玄昭治理水患出一份力呢?
正苦恼着,抬眼处已是温府府邸。“进去吧。”李玄昭示意温府侧门。温曦看了看李玄昭,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好。殿下和安大哥行夜路时要当心。”“嗯。”李玄昭点点头,安文江笑道:“这就不用温小曦操心啦,行夜路对于我来说可是家常便饭。”温曦朝两人笑笑,转身轻敲侧门,不多久,温曦的侍仆打开门,因为事前先打发侍仆的时候叮嘱过他记得守门。
待侧门关闭后,李玄昭和安文江转身离去,行了大约百步远处,护卫牵着两匹马在一旁恭候,飞身上马,几人疾驰在黑夜中。
“父亲、母亲都歇下了吗?”温曦问身旁的侍仆。“大人还在书房,夫人已经歇下了。”侍仆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奴才回来时按照公子的吩咐告知大人和夫人,大人说今日是乡试结束之日,众学子和夫子定有宴饮酒会,公子晚归也无妨。温翰公子至今都尚未回来。”温曦点点头,继而行至温阑书房前,侍仆上前扣门。“进来。”里面传来温阑低沉的声音。
温曦推门而入,立在温阑的案桌前请安:“父亲,孩儿回来了。”“嗯。聚会散了?温翰呢?”温阑并未抬头,依旧借着烛火看桌上的文案。“孩儿并未与兄长一处,并不知晓。”温曦低眉作答,心若擂鼓。“莫不是又与他人瞎玩闹去了?罢了,时辰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昏黄烛光下,温曦看不清温阑的表情,应答过后转身离去,回到自己的院落整顿歇息自是不提。
在温曦离去后,温翰从书房的暗角处走出来,对温阑笑道:“如此,父亲可信了?”温阑看向门口目光阴沉:“当初倒是错信了他,还道他性子寡言沉静不会编谎,如今倒是小瞧了他。方才可都看见了?真是大皇子和安文江送他回来的?”“千真万确,他身边的侍仆亲口所说。我今日出考场时就看见他和大皇子、安文江一同离去,他和大皇子、安文江的关系绝非泛泛之交。”温翰坚定道。
“父亲,温曦不理会您的嘱咐,私下多次谋划与大皇子的相遇,现如今看来与大皇子私交甚笃已成事实。他定是打算搭上大皇子这条船,然后带着他的娘远离我们温家,我们可不能让温曦一人这般快活。”温翰看着温阑恶狠狠道。“他倒是打的如意算盘。”温阑冷笑道,“他既是想搭上大皇子,那我便如他所愿。只要他娘还在温府,料想他也不会轻举妄动,届时就只能听从我们的安排。”听到温阑的话温翰心道,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转而点头赞道:“父亲英明。”父子两人对视一眼,应对之策已在胸中生成,不言而喻。
☆、第十四章
次日清晨,温曦准备出门到书斋寻些农田水利的书籍时,在大堂看到温阑正在训斥温翰不仅晚归还带着满身脂粉味回府,听到温曦告知出门的缘由,摆摆手让温曦自行离去,温曦转身经过温翰身旁时,感受到温翰投到自己身上那意味不明的目光,尽管疑惑,但温曦还是径直离去,不愿参入西厢的是非。
如此过了十日有余,这十日间温曦日日流连在砀山的各大书斋。今日依旧如此。在去往书斋的途中,径过砀山码头时发现码头上聚着许多人,一群人围着几名官差打扮的人在询问,那几名官差则高声作答,隐约间温曦似乎听到“拦堤坝”、“防洪”、“水患”等字眼。禁不住好奇,温曦走上前询问一名站在圈外的汉子。那汉子跟他解释说这是汛期将至,宜州太守派人来征召围建堤坝的苦力。
“这征召每年都有,说是自愿其实都是强制,除了有功名在身的能免除之外,家中凡是有多名壮劳动力的,要求必须出一名去修建堤坝。你说这正直春耕时节,谁家愿意出人呢?而且工作苦累不说,还没有工钱。只是今年貌似从都里来了个大官,不仅不强制征人,还发文书说凡是参与修建堤坝的,官府提供伙食,修好后每人一两银子!乖乖,这可相当于我们一年的一人的收成了。”
那汉子正高兴地向温曦解释着,突然斜眼发现先前还围做一团的人已经散开,并争先恐后排队应召修堤坝。汉子赶忙结束和温曦的交谈,奔向排队的众人挤入队伍中,排队的壮丁们挤挤攘攘,但脸上都是一副欣喜期待的神情。温曦微笑地看向眼前这一幕,想来这是李玄昭或安文江的主意,倒是为官府赢得一片好名声。自己也该努力了,对水利一窍不通的自己还需要多找些书籍来看才能也为水患治理出一份力呢。
从码头往东到上梨街,砀山最大的书斋——“品墨轩”就在上梨街右侧。入斋后温曦在掌柜的指引下找到了一些相关的书籍,只是书的内容较为浅显,质量低劣,不过作为初级入门倒是可以。温曦拿着书到书斋二楼要了个茶位边品茶边阅读,不知不觉间到了晚饭的时辰。温曦捧着书到楼下付书费后匆匆离去,可算赶在温府饭点前到达。
先行回到房中放置好书籍,之后再前往大堂。进入大堂时温曦发现堂内还另坐着三位官差,细看时发现竟是今晨在砀山码头主持征丁的几人!温阑向刚进门的温曦点了一下头,对其中一位官差说:“这便是我的小儿子温曦,明天就由他和你们一起将新征的壮丁运送至宜州。”闻言,温曦内心一番惊喜,正愁找不到上宜州的机会,现如今父亲这番安排自己就不用再找借口了。
思及这,温曦压下内心的欣喜,对官差说:“请问官差大哥,现如今已有多少新丁报名了?”“已有两百一十三名。”一名官差答道。两百一十三名,宜州有四县十二乡,因常年水患总人口不及万人,砀山多山地丘陵,居民人口是宜州四县中最少的,不过两千。以此为基数,四县的全部新丁人数再加上各县乡衙役约为千人。只是按往年惯例受患县乡多达三县八乡,想来这千人新丁定是不足,到时怕是还要临时征集。
“温曦,今晚你收拾一下,明日卯时一道上宜州。”温阑道。“是,父亲。”温曦点头。用了晚饭,温曦照例到杜氏院里请安。“听杜鹃说你父亲派你明天和官差一道运送新丁至宜州?”在杜氏院落的亭子里,杜氏让杜鹃端上一碟梨花糕,这是她今日闲着无事在厨娘的指导下试做的。
每年梨花之际,明顺斋就会推出梨花糕,温曦总喜欢买来吃。后来温曦入住广阳宫后,李玄昭每年都会派人至砀山取最新鲜的梨花现场制成梨花糕,密封送往广阳宫。只是每次都是借安文江之手,温曦便一直误认为是安文江念及宜州,每年都让人送些宜州特产至明都,而自己的这点小嗜好,不过占了安文江的便宜。殊不知每年安文江接到这差事时各种的无奈,总是匆匆交付匆匆离去,因为他担心自己待的时间长了就会控制不住说出事实,毕竟这种心里有话却不能说的感受太让人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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