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了两日,在距离客栈两条街巷的后尾处寻到一处宅子,付了租金后两人即搬了过去。宅子很小,只有温曦在温府的院落那般大小,入门院落的右侧栽了一株银杏,此时扇形的银杏叶呈现入秋的金黄色,树下平地落叶满地,平添一抹萧瑟之意。
搬来前侍仆已让租让的主人家稍作打扫,被扶至屋内,床上换了新的被褥,温曦缓缓躺上去,这种四肢无力皆靠人扶持的情境真不让人好受。处处患病那会温曦亦思索过自己为何回患这种病症,细细思索患病前几日自己所为,实在是无甚不妥之处,初时的症状瞧着亦是寻常的风寒,怎就成了这般无法确证治愈之症?扪心自问自己从未做过愧于天地伦理之事,上天怎会降下这般苦楚让自己遭受?多日的病痛折磨逐渐消磨温曦的内心,负面的情绪常常浮现在心头,温曦已经尽力克制了,却时常抑制不住,夜间萧索的秋风让温曦不禁悲从中来。
这日清晨下了场小雨,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雨过后,空气中的温度确是降了几分,温曦此时的身子比平日虚弱许多,受不住着降下的气温,于寒凉中悠悠转醒。侧头看去,屋内并无侍仆的身影,呼唤了几声亦不闻有回应,耐不住晨起喉咙中的干涩,温曦勉力撑起身子探向床旁的脚凳,那有侍仆事前放好的茶水。
温曦右手手肘撑着,左手伸向茶壶,那茶壶似乎储了许多茶水,温曦单手拿起颇有些吃力,淅淅沥沥的茶水从壶口落入茶杯中。温曦的视线被床帐干扰,看不大清茶杯是否已满,心下估摸着放下茶壶,正欲将手伸向茶杯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不似侍仆,且似乎还不止一人。温曦心下慌乱,不知来着何人,僵硬地维持着原先的动作定定看向房门处。
“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屋外的光亮趁机而入,大多却被来人遮挡,温曦就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剪影,带着莫名的熟悉。那人步入房内,温曦在慢慢适应屋内的光线后亦逐渐看清那人的面容。刹那间,手中的茶杯跌落回脚凳托盘内,温曦不可置信地看着缓缓坐到他床边的那人,嘶哑的嗓音带着隐隐的喜色:“殿下!”
李玄昭将温曦的身子扶好,取出一方帕子擦拭温曦有些沾湿的手,再拿起那茶杯倾身将杯沿放在温曦唇边,示意温曦开口喝下。温曦边喝边直直看着李玄昭,似乎担心眨眼过后面前这人便如梦中幻境那般消逝而去。
待温曦饮完这杯后,李玄昭又如法炮制地喂了温曦一杯,温曦微微咽下口中茶水,摇头表示自己不再需要,李玄昭方放下茶杯。“殿下,你怎么会在此处?”温曦轻声出言。李玄昭并未回答他,只将手心贴在温曦的额头试探体温,依旧有些热度。轻轻捏了一下温曦的手心:“我让白苏给你看看。”言罢,一直站在李玄昭身后的白苏上前,放下随身携带的药箱,取出脉诊示意温曦将手放上去,往三指中添加了些内力细细探察温曦的脉象。
☆、第四十章
温曦只静静看着李玄昭低垂的眉目,现在的他依旧有着深切的不真实感,远在宜州的李玄昭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是途径还是专到此处?他是如何得知自己身患疾病?待看到李玄昭凝神端看白苏给自己把脉的动作是,温曦的种种疑惑均消融在那双略带倦意的黑眸中。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是他就没什么好忧虑的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白苏才将手撤回,恭声道:“殿下,温公子的病症并非无法治愈,只是时间俞拖得长久俞不易根治。请容属下前去配制药方。”李玄昭并未问及白苏温曦的病况,只沉声应允白苏离去,白苏应声出了房门。温曦本想了解自己这病症的始末,看见李玄昭并没有询问的意思亦作罢。对于李玄昭,他总是有种莫名的信任。
李玄昭此番前来似乎只带了白苏一人,温曦巡视他身后并未见到平日时常护卫在他身后的那两名暗卫,“殿下只带了白苏来吗?”“嗯。”依旧只是沉声应答。温曦记得坊间的传言,李玄昭无召不能出宜州,现下他的此番行径温曦委实担忧,心中有许多言语,临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呆愣地无言看着李玄昭。
李玄昭看着面前苍白羸弱的少年,当初乘船驶离宜州时的意气风发仅在这月间便被消磨殆尽,内心不可说不疼惜。心下轻叹,伸手抚平温曦微翘的额发温声问道:“肚子饿了吗?”温曦摇摇头,如今躺在床上的时日多,加之患疾,胃口比往日小许多。“殿下若是饿了,我让侍仆给您带些早点回来。”说到侍仆,温曦想起方才久唤却无人应答,不知去了何处,又有些羞赧道:“侍仆一大早不知去了何处,我去看看厨房可还有吃食。”
言罢,正欲掀被起身,被李玄昭制止,“他去街上买食材了。”“您方才见到他了?”李玄昭点点头,还疑惑他们如何进的来,原来如此。温曦收回前探的身子,李玄昭细细给温曦掖被角。“殿下如何得知我在此处?”“询问医馆的大夫。”这不大的镇子算得上规模的医馆只得两间,先前给温曦看病的大夫三不五时即会前来,一一询问确是不难得知,只是,李玄昭所答与温曦所问不一。正待继续表明心中的疑惑时,屋外传来侍仆的呼唤,温曦只得应声,侍仆推门而入,手上端了些早点。
“奴才拜见大皇子殿下!”今晨出门在巷头处瞧见李玄昭和白苏两人时着实惊吓一番,还当是认错了人。正踟蹰间,李玄昭迎面而来,直接开口询问温曦的住处,压下心中的惊惶将李玄昭两人带进了屋。正欲一同步入温曦的房门时被墨衣装扮的青年温声制止,只能按着既定的计划前往镇上街市买早点和食材。
“放在桌面。”李玄昭沉声道。“是。”恭敬将早点放在桌上,“端面盆过来。”侍仆应声出房门,端来面巾和水放在温曦床边的架上,正要服侍温曦洗漱时被李玄昭叫离,只得躬身离去,关门之际看见李玄昭起身走向面盆,不敢再窥视,轻声合上门离去。
温曦瞧着李玄昭拿起架上的面巾浸入水中,还当他是要洗漱,正欲提示他那面巾是自己的,若是他需要可要求侍仆再寻来一条干净的,不料李玄昭竟是拿来拧干水的面巾欲给自己擦脸。温曦慌张看着李玄昭的动作:“殿下……”不待他出言,李玄昭即拿着面巾细细给他擦拭。那人温热的手心按压在自己的肩侧,面巾轻柔地在脸上动作,眼角泛起阵阵潮红。
温曦并不愿表现地这般软弱,即便当初被大夫告知不知自己所患何疾无法治愈时亦未如此失态,眼泪无法自控地簌簌落下,泪眼朦胧间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后背被轻轻地拍抚。“有我在,勿需担心。”低沉的嗓音诉说着坚定的承诺,温曦的身体轻轻颤抖,略带哽咽地应答:“嗯。”
在温曦看不到的视角,李玄昭轻揉温曦的脑袋,眼底闪过一抹浓重的色彩。情绪的失控来去匆匆,一场无声的宣泄过后温曦逐渐缓了过来,看见李玄昭肩上濡湿的衣裳羞赧地挣开他的怀抱,低垂目光不言语。李玄昭微笑不语,到床边换洗面巾,细细擦拭温曦□□在衣裳外的皮肤后端来桌上的早点,让温曦多少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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