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越很有自知之明, 知道凭借自己的修为根本办不到。那他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萧君越心头的疑惑又深一层。
自从醒来后, 他一直昏昏沉沉,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拼命去回想, 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他的记忆仿佛凭空被人抹去一半,导致他深入联想就头疼欲裂。
萧君越很讨厌这种感觉,变得奇怪的还有他的火灵。之前是艳色中带着金色, 现在已经完全变成金色,他的火灵根二度变异。
如今乾钧和灼华都不在身边,叶寒栖又常常昏睡,萧君越能问的人只有朽天星。可当他去问时,朽天星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他眼中的惊讶和凝重看的萧君越心里沉甸甸的发堵,在他失去意识昏迷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又一颗丹药因为萧君越心神不宁被毁掉,他深吸口气,估摸着该给叶寒栖送药,把丹炉甩进纳戒起身去找朽天星。
在北冥宗的弟子看来,朽天星这些年是音讯全无,但实际每年北冥宗大比他都有回去。只是没有惊动任何人,粗略的看一眼流焰阁的新弟子。把有天赋的那几个简单的记下,有必要就现身指点一二。
作为北冥宗开宗建派之时就存在的元老级人物,朽天星对妖王的不死炎火并不陌生。萧君越炼丹之时,朽天星就察觉到不对。可萧君越的身上没有妖王的气息,朽天星也不敢下定论说他就是妖王。更何况萧君越拜入乾钧门下,乾钧孤身一人多年,好不容易收了个弟子,他也不想伤了自己徒弟的心。
关于妖族和人族的战争,朽天星是中立的态度。当年争端起来之时,他还站在人类这一边。妖王怜悯苍生,束手就擒,朽天星才惊觉愚蠢。他们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对妖族步步紧逼,妖族反抗激烈是人之常情。
比起打着正义口号的人族,妖王千秋才是心系天下的君子。一生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朽天星不反感妖王,这件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只是他没想到再一次看见萧君越,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朱雀哀鸣,啼哭长空。确定萧君越是妖王的同时,朽天星还确定他拐走了清华殿的叶寒栖,心情复杂。
他刚救下两个人时,叶寒栖真的生机全无。萧君越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不断的将自己的灵气输送给他。跟着灵气一起进入叶寒栖体内的不死炎火,和叶寒栖的冰寒剑魄在丹田内形成阴阳太极阵,不断为叶寒栖提供生机。
这种诡异之事朽天星闻所未闻,自古水火就是不相融的两股势力,在萧君越和叶寒栖的身上却糅合的恰到好处。仿佛他们本身就是一个整体,阴阳互补。
萧君越会忘记属于妖魂的记忆也出乎朽天星的预料,肩负妖族重担的妖王,若是连自己是谁都不明白,那妖族和人族的问题又该由谁去引导?
炉火上的药沸腾了好一会儿,朽天星才回过神把药端下来。叶寒栖这伤不能长途奔波,北冥宗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叶寒栖和萧君越同时失踪不是小事,他们现在一定焦头烂额,到处找人。
朽天星有必要回去一趟,最少要给家里人报个平安,留时间给萧君越和叶寒栖在这里静养。
“师祖,我来拿药。”
萧君越到了跟前,伸手过来端药。朽天星欲和他说回去的事,一抬头看见萧君越的眼睛,顿时怔住。
萧君越不明所以的擦把脸,以为自己刚才炼丹蹭了炉灰在脸上。
“你的眼睛……”朽天星倒吸一口凉气,掐诀凝聚出一块玄光镜立在萧君越面前道:“你自己看。”
朽天星的态度让萧君越心里有些忐忑,他凑过去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顿时惊出一声冷汗。
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变化,原本墨色的瞳孔成了纯粹的金色,和身体的火灵一样。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透过那双金色的眼睛,走马灯的记忆纷涌而至,挤爆萧君越的头。药碗跌落摔的粉碎,萧君越抱着头痛苦的呻|吟起来。
“神鸟朱雀,受封于天。名曰千秋,庇佑妖族。”
“千秋,你屠杀我人族修士罪不可赦,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狗屁的天地盟约,我们人族不知道有这种东西。你们妖族不过就是一群杂碎妖兽,想和我们修士平起平坐,白日做梦。”
“妖族没了千秋不过是群蝼蚁,到时候玄蛇想要多少有多少。只要让他们定下血契,还不是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充斥着大脑的记忆杂乱无章,萧君越双眼通红,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杀意,面目狰狞。
“千代,这就是你护着的人类,一个个道貌岸然,枉为生灵。”
身为妖王的记忆彻底的复苏,人魂被压迫,萧君越的心里是被封印数百年的怨恨和愤怒。他尝过孤独和寂寞,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挣扎百年。
人族欠他的,他要一一讨回来。
愤怒让萧君越失去理智,他挥出数掌大肆的破坏,险些将此山夷为平地。朽天星眉毛抖三抖,庆幸萧君越只能恢复记忆,不能恢复修为。
抬手打晕要发疯的萧君越,朽天星捏着胡子道:“臭小子,拿我的碗撒什么气。刚放出来就怨气冲天,往后让你回了妖族还得了?不行不行,在你冷静下来之前,我这把老骨头还得守着你。”
朽天星在萧君越脖颈上敲的那一下不重,黄昏时分他就清醒过来。橘黄|色的霞光给竹林增添了不一样的色彩,朽天星坐在离他不远的地上对一堆药材挑挑拣拣。
萧君越醒来就坐在地上,靠着一根粗大的竹子不说话。他的眼睛依旧是纯粹的金色,没有变回来。
朽天星知道他醒了,但没有回头,而是把挑拣出来的药材丢进丹炉里炼制,不一会儿,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就新鲜出炉。
朽天星把丹药朝后抛给萧君越道:“吃了它,能掩盖你的妖魂气息。”
萧君越接住丹药,眼神哀伤的看向竹屋,心绪复杂。
“我是妖王千秋。”萧君越认真且严肃的对朽天星的背影道。
“我知道,不然我给你炼制丹药干嘛,我吃饱了撑的?”朽天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怼回去。
“师祖不杀我?”
“孩子,妖王是不死之身。我现在杀了你,百年之后你会再度复活。”朽天星转过身和萧君越面对面道:“你叫我一声师祖,就还是我门下子弟。你没有触犯门规,没有欺师灭祖,我为什么要杀你?因为你是妖王?那就更可笑。谁不知道妖王被封印在北冥宗。”
从地上清醒的那一刻,萧君越有种世界都崩塌的错觉。他突然变成了妖王千秋,有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怨恨。他爱的人,他在乎的师兄弟,他舍不得的师父师叔,以及面前这个才认识几天的师祖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说不要那一天就兵刃相见。
而他所谓的族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下手,北冥宗出现的青染,救玄蛇遇见的三个妖族。他们毫不掩饰的杀意,冲着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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