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姐,之前我觉得你看起来挺正常的。”宗恪一脸困惑,“难道我的判断有误?”
“我很正常,真的。”阮沅耐心地说,“别的接近你的法子,都又费力又不可靠又老套俗气,所以我才选了这个办法。你看,我说话语速正常,眼神也正常,我的头脑和你的一样清楚冷静,所以请放心好了,我会是个合格的租客的。”
“可我不这么觉得。”宗恪进屋,拿了公文包,又出来,“如果愿意耗,你就耗着吧。”
他说完,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了。
“喂……”
阮沅追了两步,没追上,她没辙了,只好走回到快递箱前,坐下来。
现在该怎么办呢?阮沅撑着脑袋冥思苦想,最后她决定:反正假也已经请了,索性就放松一天吧。这么想着,她干脆翻出背包里的平板电脑,开始玩起愤怒的小鸟来。
第二天早上,阮沅一进办公室,周芮和小廖集体向她行注目礼。
“干嘛啊这么看着我?”她笑起来,“国家主席来了?”
“怎么样?!”周芮先问,“后来我打你手机你都关机,也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
“哦,电池被我用完了呗。”阮沅把包扔在桌上,“iPad的电全被我用完了,我就只好玩手机,结果呢,手机的电也被我用完了。”
“这么说,你昨天没进去?”小廖怜悯地看着她,“阿沅,算了,那种男人不值得你这么做。”
“谁说我没进去?”像阳光下破雪绽开的花朵,笑容一下子展现在阮沅的脸上,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他答应让我搬进去了,嘿嘿。”
这下,那两个全都傻眼了!
“哼!我早就知道!”小廖马上改口,“他肯定看见阿沅你长得不错,思来想去终于醒悟了,觉得反正是嗟来食,‘不吃白不吃’!傻瓜,男人都这样!”
“胡说什么啊你!”阮沅拿本子敲了一下小廖,“什么嗟来之食?是我软磨硬泡,人家才同意的。”
“那你昨晚等到几点?”周芮又问。
“十一点。”阮沅笑眯眯地说。
她还记得宗恪回来时,那吃惊万分的样子,活像生吞了一条鳄鱼!因为他发现,阮沅竟然还坐在他家门口!
“你怎么还没走啊?”他失声叫起来。早上八点离开,到现在十一点回来,这女人竟然在他家门口坐了十五个钟头!
“哦,你回来了!”阮沅趴在快递箱上,疲惫不堪地冲他微笑,“对不起,我累得站不起来了。”
宗恪像看什么异形生物那样,目光古怪地看着她:“你今天,就一直坐在这儿?”
“是啊!”
“也没吃东西?”
“怎么可能!”阮沅指了指旁边的塑料袋,“叫了个全家桶,不过呢,今天这一顿算是自我鼓励吧。明天就打算改叫对面餐馆的盒饭了,喏,我连菜单都要来了!”
她从包里掏出两张花花绿绿的纸,冲着宗恪摇了摇。
宗恪被她弄得快要抓狂了!
“你真打算在这儿安营扎寨了?!”他气得冲她吼,“我要是一直不答应,你就一直坐在这儿?!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阮沅低下头,嘟囔着说:“我也不知道。大概坚持到没钱吃饭为止,所以明天,我得省着花了,只能叫四块钱的盒饭——对了,对面那家烧腊馆子的菜,怎么样啊?”
宗恪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呼吸:“阮小姐,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叫我阿沅就行。”阮沅笑起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早上不是说了的嘛,为了能搬来和你一起住啊。”
“你为什么非要搬来和我一起住?!”
“咦?不是说了么?我喜欢你啊!”
听见这样的回答,宗恪开始头疼,知道早上那些毫无营养的对话,又得重新来一遍了。他索性不理阮沅,径自开门进屋,然后“砰”的一声,把她关在了门外。
进了客厅,放下公文包,宗恪去厨房,拉开冰箱看了看有什么吃的,时间已经太晚了,他决定拿速冻食品随便填一下肚子。
将一包咖喱饭拿出来,放进微波炉,宗恪定好时间。然后他进了卧室换下外衣,洗了个澡。
擦着湿头发回到厨房,咖喱饭已经好了,宗恪拿出碗,坐下来,心不在焉地撕开包装纸。
刚才阮沅笑眯眯的模样,还在他脑子里不停晃悠,宗恪突然想,他应该叫保安把这女人赶出去。早上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这女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如簧巧舌,说服物业给她把东西搬进来的?……
井遥那些人都变成狗屎了么!他叫他们离他远一点,于是他们就全都撤出蓝湾雅苑了?!
……应该把她的那些快递箱全都扔在大街上!
他恨恨把筷子扔在桌上,起身走到门口,犹豫片刻,宗恪还是轻轻把门拉开一条缝。
走廊的灯已经因为没有动静,自动熄灭了,黑影里,宗恪只能勉强看见,阮沅缩在两个叠起来的快递箱上,她曲肩弓背,抱着膝盖的样子,像只瘦瘦的小猴儿,孤零零,可怜巴巴的。
小猴儿,小猴儿,宗恪是个没人要的小猴儿……
有清脆女童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回响在宗恪耳畔。
看着黑暗中的那个身影,他忽然,心就再硬不起来了。
宗恪推开门,灯亮了,阮沅一惊,慌忙站起身来!
“进来吧。”他说,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第六章
“然后呢?他同意你搬进去了?!”周芮像听悬疑故事一样,抓着阮沅问个不停。
阮沅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哗啦啦摇了摇,神色十分得意:“这不是?”
“哇!”
她笑嘻嘻地说:“他同意了,把楼上一间客房租给我。”
“那他肯定会收很高的房租!”小廖哼了一声,“那家伙,绝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才没有。”阮沅摇摇头,“我问他房租多少,他说随便给,我就说那我给六百得了,以前和我表姐一起住,我就掏这个数。然后他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最后说,算了随便我。”
“六百?”小廖怪叫,“蓝湾雅苑那种地方,他六百块肯租给你一间房?我知道了!给你的一定是储物间!”
“才不是储物间!”阮沅反驳道,“说了,是二楼的客房啊!有独立卫生间的,关起门来就自成天地,嘿嘿,他说这样就免得我吵到他。”
周芮笑道:“房间怎么样?”
“很好,”阮沅想了想,又更正道,“我不得不说,非常非常好!”
给阮沅指定的那间房,对她而言完全是个惊喜:松木的双人矮床,白底被套上印着凋落的红茶花,装潢精美的大衣橱可以站好几个人,干净的长形书桌上,摆着书脊略磨损的大开本书籍,她抽出来翻了翻,好多都是传统的山水花鸟画册,房间里铺着小碎花呢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屋内吊顶灯的灯罩,像西番莲的花瓣,一打开就有浅浅黄晕笼罩四周。床前土色粗瓷瓶里,插着绿茎白花,花朵非常朴素,瓣缘有点泛黄,和瓶身十分搭调,净色的墙壁挂着一副写意山水,阮沅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大吃一惊,那竟是李可染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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