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求你别说了!!”
白清终于闭上了嘴。
欧阳珏的脑子嗡嗡作响。
白清的话很恶毒,但他明白,白清不是故意刺激他,他说的,就是事实。
那些人,真的会这么干。
他早就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他是白夜的儿子,他出了什么事,他的后代出了什么事,全都和白夜有关,和白氏山庄有关。
一旦落入仇家手里,他就是注入白家的艾滋病毒。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在落入他人之手以前,尽快自杀,以绝后患。
他慢慢放下手臂,又冲着白清瑟瑟伸出手来:“……毒药呢?”
白清看了他一眼,这才道:“我临走时,会给您安好的。”
安好?安在哪儿?牙齿?心脏?……
地铁到站,白清站起身,欧阳珏浑浑噩噩跟着他,一路从地铁站出来。
等在出口的是一辆黑色丰田皇冠。
两个墨镜男看见白清和欧阳珏出来,训练有素地拉开车门。
欧阳珏跟着白清上了后座,白清将萧桐的地址告诉了司机,车辆安静地朝着目的地驶去。
确实是下班时分,地铁站附近的车流很大,人也多得要堆起来。
欧阳珏这才意识到,车里开着空调,他扭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到刚才出地铁口时,被燠热的空气扑出来的汗。
“几月了?”他突然问。
副驾驶座的男人说:“八月。今天是十号。”
欧阳珏呆了呆。
他离开这个世界是四月份,转眼,四个月过去了,高考都放榜了……
“能去一下我的学校吗?”欧阳珏轻声说,“现在时间还早,萧桐……可能还没下班,这边离我学校比较近。”
司机没有立即答应,却从后视镜看了白清一眼,他看见白清微微颔首,这才打转方向盘。
现在是暑期,高三走了,高一还没来,最近红色高温警报,准高三生们也被教育局好心堵在了家里,整个校园空荡荡的。
校园铁门没锁,欧阳珏掰开挂在上面的插销,轻轻的声音惊动了传达室的门卫,保安从窗子里看见一个穿着本校高三校服的学生,身上还背着包,他放下心来,懒得上前过问,免得外头热浪扑出一身汗。
车上的俩人没进来,只有白清,跟着欧阳珏不紧不慢往里走。
学校这种特殊场所,氛围很古怪,它和写字楼不一样,写字楼那种地方即便下了班,顶多变得安静了点,光线暗了点,感觉上没有多大变化。
学校里,有学生在的时候,即便是上课时间,你也会觉得整栋楼是活着的,有强烈的生命感。然而等到放学,或者放假,整栋楼空荡荡,没有人,没有灯,没有一丝声响,只剩下黑乎乎的窗户和紧闭的门……
那种时候,仿佛整间学校都跟着死去了。
欧阳珏仰头望着熄灯的教学楼,他看得见,只有高三的教师办公室还开着灯,里面似乎有人影。
他还记得最后那天,他跟着白夜,仓惶离开学校,那时候他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没想到时隔多日,他又站在了这儿……却已经错过了他人生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所以,光荣榜也应该出来了吧?
想到这儿,欧阳珏胸口微微疼痛,白清说得对,内力什么的,武林的位次什么的,那些对他而言,没有高考的分数来得重要。
教学楼旁边,公告栏上,贴着崭新红底黑字喜报,粘住了欧阳珏的目光。
他慢慢走过去,看见前面的两三张,那是今年考上清北的学生,欧阳珏记得喜报上熟悉的名字。
他扬着脸,静静看着喜报上飞扬的墨迹,突然回头,冲着白清一笑:“这俩平时成绩,都是排在我后面的。看来今年题目不难。”
白清默默看着他,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睛里微微闪着光。
欧阳珏继续往后看,喜报后面是学校专门做的功勋栏,一排排的人名,一排排的高考分数,以及被录取的学校,从高到低的排列……
欧阳珏抬起手,手指按着一排排名字往下数,每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他认识的人,有的,非常熟悉,就坐前后排,时不常出现舌头碰牙齿的小龃龉,也有考砸的时候,同声共气的安慰。那些他不太熟的,都是人名对得上脸的别班同学,年级前面那十几个人,互相之间不可能心里没有数。
他看见了副班长李莹的名字,欧阳珏有些意外,李莹考得不好,虽然上了一本,但远不如她平时的成绩。
欧阳珏正沉浸在痛苦与失落中,忽然听见身后白清低声道:“珏少爷,有人过来了。”
欧阳珏一怔,回头道:“是保安吗?”
“不,是您的那位女先生。”
欧阳珏愕然,他眼神一凝,从教学楼那边走过来的,是邵小云!
邵小云今天是来处理收尾工作的,他们几个高三班主任,辛辛苦苦又打发了一届,学生们各奔前程,有了去向,他们这些班主任们,却落下了一丝难言的失落,有的班考得特别好,整体发挥出色,班主任也喜滋滋的,有的班差强人意,班主任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大面上,也得护着自己的学生。
邵小云属于后者,他们班这次整体考得不如预期,虽然是火箭班,呈现出的却是历年来最差的水准。
他们班今年高考之前,状况频仍,先是一个学生在校内意外死亡,同一天,全班第一名忽然不告而走,失去行踪。
那段时间班上谣言四起,人心浮动,死亡女生的家长跑到学校来,不依不饶地闹,找学生签名,在门口扯横幅,就差没把尸体抬到操场上来,他们认定是校方安检不过关,他们的女儿死得冤。
这件事最后以校方赔钱了事,邵小云极为憋屈地向学生家长道了歉。
闹成这样,虽然老师和家长联手弹压,要求学生们稳下心来专注学习,但是人的心又不是发改委的油价,怎么可能说稳就能稳下来?
邵小云不是第一回带高三毕业班,但今年这届,是她带过的最糟心的一届。
她还记得那个失踪学生的家长在电话里对她咆哮:“你们不要逼我了!你以为我不想让阿珏回来吗?!”
话筒那边传来男人失声哽咽。
后来到学校这边来解释的,不是电话里痛哭的男人,而是一个自称他未婚妻的女性,她说萧桐也是受害者,欧阳珏是被人绑架了,他们夫妇已经报警,但是警察到现在也没找到人。
她还记得,那位黎小姐说的是“诱拐”,仿佛那么大的男孩子,是被人用两三句话给骗走的。
今天过来学校,翻着手头那份成绩单,听着其他班的班主任兴致勃勃地谈论,邵小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欧阳珏到底去了哪里?她那个成绩最出色的学生,为什么没有来参加高考?
本来今晚学校已经定了犒劳的酒席,高三的老师都要去,但邵小云却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推脱自己感冒了,提前从办公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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