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咳了一声,那日的亲吻与拒绝还历历在目,尴尬的情绪汹涌而来,我握着茶杯的手指攥得有些青白。
也许这世上最让人难过的,莫过于你无比介意的一件事情,对方却当做从未发生一般,随意自在地出现在你面前罢了。
李建成此刻正端了茶杯,细细地品了几口,而后唇边荡漾开几许笑意,如春风入怀一般,恰如其分地舒适醉人。
我有些气结,未曾想,自己几时竟变得这般怂包,遂我恨恨地咬牙切齿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似乎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那人的笑意更浓,“怎么?笑都不可以,这又是哪家的规矩?”
“这是我们老唐家的规矩,不服憋着。”
我狠狠灌下一口茶汤,本想好好顺顺胸口这股闷气,谁知那抹姜味儿再次充斥了口腔,我悲痛欲绝地趴在石桌上,难受地吐着舌头,眉毛拧成了一团。
对面那人似乎早有准备,右手伸到我的面前,将手心中的一块红糖放在我的茶碗中,又自一旁取了些许烧开的热水,声音中笑意满满,一如从前。
“唐姑娘,知道自己不能吃姜,以后就多注意一些。”
我的泪水隐在眼眶之中,微微低头,顺道遏制了自己流泪的欲望,“太子殿下有心了。”
未曾想,几时,情绪隐藏竟变得如此艰难。
为什么,你既然不要我的感情,又何必如此贴心待我?
“说起来,我们还未曾对那段时光好好地告个别,不妨今日就对饮一杯,前尘皆忘,如何?”
李建成端起身前的茶杯,手指抚在雕花的玉杯上,煞是好看。
我抬眼望了望眼前气定神闲的男子,到底是多么决绝的人,才能以如此轻松自在的心态说出如此断情决意的话来?
但不可否认,他说的也对,也是时候向过去好好地告个别了。
我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笑容灿烂异常,“今后年华无限,再不相干。”
不顾对面人的动作,我猛地将茶水灌下,茶水郁结在喉中,狠狠呛了几口,以至于咳出几朵泪花。我行礼作别,几乎算是落荒而逃,莫君轻,容我最后一次这样唤你,再见了。
原来: 有些话,不必说透,懂得人自然会懂;有些人,不必再见,因为必当分离。
今后,他只是东宫太子李建成,而我终将离开这里,远离所有的是是非非,做回一个普通人,一个不需要成为别人争斗工具的寻常百姓。
也许,若是没有那趟秦王 府的告别之行,我如今不会落得这幅下场。
带着身体强烈的不适之感,我强忍着泪水回到殿中,将一脸焦急的碧螺挡在门外,死命插上门栓后,便再也支撑不住一般,伏在床边,哭得酣畅淋漓。
明日便是出发太原之日,我想着自己与李世民多少还算有些情意,便独自乘了轿子,去了秦王 府探望。
由于战事无常,等到归来之日不知是否已是来年开春,我又因了积寒而极为怕冷,遂碧螺大清早便赶去了尚药局,想找位侍御医为我开几副方子,拿些驱寒御暖的药材备着。
许是因为我临时才拿定主意,有些突然,待我赶到秦王 府时才被告知李世民并未在府上,而是奉命出门,领了差事。可就在我转身打算离开的那一刻,长孙无双自秦王 府出门,恰巧叫住了我,我回头,她的笑意盈盈,莫名让人生了寒意。
“神女殿下,既然来了,便请进来坐坐吧,省得贵妃娘娘再抱怨我招待不周。”
长孙无双貌似熟络地拉住我的手,不知为何,我的心下一阵恶寒,那张精致无缺的脸仿佛一张面具一般,让我看不透她表面的伪装下到底藏了怎样的心思。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到门口处传来一道声音,如此熟悉,虽比不得往日的稚嫩,却依然温柔体贴。
“王妃娘娘,听说您有事要交代奴婢,奴婢找了半天,您竟然在这儿,怎么也不添件衣裳?”
是了,我不会认错,那个手上搭了件外衣,匆忙自门口跑到长孙无双面前的身影,就是恒月……
轰隆一声巨响,我的脑中一片空白,以至于我静默了良久,找不到任何言语。
“你……”
听到我发出的声音,恒月回身,望见我的那一刻眼神中漏出些许慌乱,但也仅有一秒,一秒。
“怎么?神女殿下可是认识西奴吗?”
长孙无双拉了恒月的手,含笑问我。
西奴……么?
似乎明白了什么,我忽地大笑两声,冲着恒月,亦是冲着我自己。
见我如此反应,恒月的眸中闪过一丝忧虑,瞬间,却又毫无踪迹。
“不认识。”
几乎是一字一字地吐出,我微微一笑,“抱歉了,王妃娘娘,明涵身体不适,明日还要随军出征,就先行回宫歇息了。”
长孙无双眸含深意,只点头,目送我远去。
呵,李世民,你还有多少套路留给我呢?利用我认为的亏欠来将我引入秦王 府中,白白得了天赐神助的美名,又利用秦琼对我的情意,将他们召入秦王 府如虎添翼,是么?
我不恨别人,我只恨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是轻易地就落入别人的阴谋之中,成为他人争权斗势的工具?
渐渐地,我开始分不清到底我该相信谁?
酒入愁肠,愁意难歇。
我趴在长安城的一家酒肆内,难得的想大醉一场,忘掉所有的套路心计,在醉梦中回到儿时的孤儿院,和那些小伙伴重聚,还有那个经常装作对我凶巴巴却是真心疼我的院长奶奶。
“姑娘……”
“姑娘,你醒醒……”
“姑娘……”
是谁在叫我?
我自梦中无力地挣扎,眼眶异常地酸痛,任我如何努力都睁不开分毫,脑中醉意仍在,头痛欲裂。
意识逐渐涣散,我的心底忽然一阵没由来的恐慌,似乎自己正在堕入黑暗的漩涡,那般深沉,难以挣脱。
似乎若是我此时无法醒来,便是万劫不复。
……
“不要!”
我猛地坐起身子,脑袋疼痛地厉害,眉眼处一阵酸麻,我抬起胳膊揉了揉额头,手腕处却传来一阵麻木抽痛之感,我心下一惊,蓦地清醒过来,如今窗外漆黑一片,竟已然是月过中天了。
这不是我的寝殿,眉头紧紧一锁,我记起来了,今晨我去了秦王 府,接着便是一家酒肆,再然后似乎便昏睡了过去。我想着清早马上便要随军出发,遂猛地一撩被子,打算起身下床,却一不小心狠狠地跪倒到地上,身下一阵刺痛之感。我愣怔了半晌,泪水淌过唇角,终是阖了双眼,接受了如今这个事实。
我这怕是,失身了……
许是听见声响,外面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微微一颤,这道声音我识的出来,它的主人便是东宫侍卫孟岩,能让他唤作殿下的人,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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